裴望之时不时擡头看叶蓁蓁，见她忙忙叨叨的洗菜，切菜，调料。

外头忽然又下起雨来，风卷起地上的残叶发出“沙沙”的响声。他望着她忙碌的背景，只觉外头风雨如晦，独留一室宁静。

叶蓁蓁把汆了水的鸡剁了，天麻切成一片片的样子，秋天嘛要贴秋膘，暮食煲个天麻炖鸡。

天麻还可以和猪脑一块煲汤，但叶蓁蓁觉得裴望之一定吃不惯，她就没见过男人吃得下猪脑的。男人在觅食的接受程度上不如女人，他们好似只能吃些中规中矩的食物。

原本打算和板栗手拉手进锅的鸡中途被拆散，另许配了天麻，叶蓁蓁看着那堆板栗发愁。要不直接煮着吃？还是再放放？

有了，板栗焖米饭呀！她剥去了板栗坚硬的外壳，再剥去外衣，露出里面泛着黄的肉。板栗肉香香甜甜的，焖饭该有多好吃啊！

叶蓁蓁又取来菌子洗干净切条，从米缸里掏出腊肉切片，切好的腊肉薄薄的透着光，油润润的泛着香。

在瓦罐里放好米，把切好的菌子，栗子，腊肉一样样码好，再倒进方才泡菌子的水没过米，放土竈上焖。

叶蓁蓁用火钳捅了捅底下的柴火，瞬间火苗舔上了瓦罐，与它缠绵难分。

“啊湫！”炉竈的灰飘出来，丝丝缕缕尽往叶蓁蓁鼻孔钻。

“怎麽又打喷嚏了？怕是真得风寒了。”裴望之担忧的声音传来。

叶蓁蓁从竈台露出一颗头，“我是被柴火烧的烟呛到了……”，见裴望之笑的灿烂，不明所以。

目光又扫过红苋菜和茭白，她快手的剁碎蒜瓣清炒了红苋菜，汤汁泛着梅红色令人食指大动，又切了肉丝炒茭白。

汤锅和瓦罐的盖子都顺着热气起起伏伏，偷摸着将香气溜出。后厨此刻香气弥漫，天麻炖鸡的肉香，菌子板栗焖饭的甜香，菜的清香，裴望之悄悄咽了下口水。

“圆子搓好了吗？搓好来试味道。”圆子是饭后当甜汤吃的，不着急煮，叶蓁蓁招呼着裴望之试菜。

“嗯，好吃！”裴望之吃了口红苋菜和茭白肉丝，一如既往的点头。

“你每回都说好吃，就没有不好吃的对吧？”叶蓁蓁取笑道。

“你的手艺没话说，能开饭了吗？饿了，后厨太香了，真不能接着待下去了。”

“好了好了，把汤和饭端出去。”

厢房只有叶蓁蓁和裴望之两个人，丫环们布好菜便下去了，柳依依则去了酒肆。难得安静的时刻，两人都很珍惜。

“说来每回和你吃饭，周围都很吵，以后还是在家吃，就我们俩可以说说话。”裴望之说道。

“也就今天在家，平日都得在酒肆，你的家不就在酒肆旁边吗？”叶蓁蓁喝了碗暖呼呼的天麻鸡汤，很是满足。

“也对，那以后时不时找几天咱们单独在家吃饭。”

“好。”

板栗菌子焖饭一揭锅满室飘香，栗子蒸的又粉又糯，很是香甜。

腊肉配上菌子，再来一勺饭，滋味浓郁鹹香。用腊肉蒸的饭镀上了一层油，盛出来颗颗分明，每一粒米饭都饱含着肉香和菌香。

裴望之大呼好吃，经叶蓁蓁的手调教过的食物，每样都好似重生一遍，他都快以为是它们本身就美味了。

“其实今天应该蒸白米饭吃的，浇上红苋菜汁，鲜的嘞~”叶蓁蓁惋惜的看着清炒红苋菜剩下的菜汤。

“想想都好吃。”裴望之一想到喷香的米饭混上红豔豔的汤汁，脑子里立刻有画面了。

他瞧着抱着碗喝汤的叶蓁蓁，只觉这样的日子真好。



八宝鸭与秋食单

汴京城的秋首先迎来的是干燥, 而后才是凉意。这批从江南来的叶家人，每日呼吸间都觉得鼻孔生烟，喉舌干痒。

叶蓁蓁嘱咐柳依依日日弄莲藕秋梨饮子给大伙儿喝, 不放糖，就用秋梨自带的甜味。

新一批月下楼的酒到了码头, 正用板车浩浩蕩蕩的运来酒肆。压货小哥见着叶蓁蓁亲切地笑着，“少东家, 按你信里的吩咐, 运来了仙客酿, 红琥珀，桂花醪糟和琴酒。”

叶蓁蓁遇到越州熟人也很是欣喜, 给他装了几大盒子的汴京吃食。

“对了，来之前胡二娘特意交代我带了几大盒木樨九曲红梅, 让我跟你说用得上。”

“九曲红梅？食单确实用的上，替我回去谢谢她。”

九曲红梅名字带“梅”, 却跟梅花没什麽关系。它跟龙井同源, 不过龙井是绿茶, 它是红茶。

龙井性寒, 九曲红梅性温，更适合秋冬饮用。

木樨九曲红梅是在原茶之上放进鲜桂花窨制，再用生石灰收干封存的江南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