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说吧，后面是厨房，别打扰别人。”叶蓁蓁择了沿廊一处栏杆坐下，倚着柱子等顾隐开口。来都来了，躲是躲不了，听听他到底想说什麽。

“你来京城不是为了招婿吗？怎麽开上酒肆了？”

“我招婿你比我还急？御史台真的适合你。就算是招婿，我就不能开酒肆了？汴梁人多财盈，当然得在这里开。”

“你别忘了当时我娘她为何拒亲，有一则不就是在酒肆抛头露面吗？东京城中的男子一样会有这个顾虑，你为了些许银钱将自己名声毁了，不是舍本逐末吗？”

“舍本逐末？什麽是本，什麽是末？在你眼里女人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靠男人过活是本对吗？所有想做的事情为了这‘本’都该让路。可在我这里，女子靠自己才是本，其余都是末。”

这是她和顾隐最根本的分歧，所以他们不合适。只不过她看清了，而顾隐没有看清，他永远只想着改变她，以为她好的名义。

“叶蓁蓁，你让我说你什麽好？你去看看别家娘子，那些高门大院的娘子，哪个像你一样出来跑生意的？你是真想找到一门好亲事吗？我怎麽觉得你是在毁了自己？”

“顾隐，就按你的说法，女子要好名声好家世才能寻到好亲事。那麽，毁我最重的人，是你。你究竟有何资格来质问我？若不是你退亲，我压根儿不用进京。”

顾隐听到此话无比心酸，终归是他害了叶蓁蓁。“所以我才希望可以弥补过错，可惜你不想再嫁与我。”

“你知道我为何不想嫁吗？你娘是一部分原由，但更大的原因是你。我所珍视的一切你弃之敝屣，你既万般看不上又为何要娶我？你以为我在你家受挫就必须得改掉你们不认可的毛病吗？那我换一个人跟找你又有何区别？”

“何来看不上你之说？只是你明知道退让可以让好事水到渠成，可你就是执拗，就是不愿。宁可重新换人也不愿意回头，可是我告诉你，哪怕你换人也一样会遭遇这些，我等你撞了南墙回来找我，那时候你会相信我才是对的。”

顾隐很烦躁，叶蓁蓁在汴京开酒肆，这意味着他更不可能说服父母，娶她为妻。他很爱她，他不会娶那些对他仕途有帮助的女人，他只要她。可叶蓁蓁连最起码的让步都不肯，稍微讨一下父母欢心亦不愿。

“不会有那麽一天的，顾隐，你不要一副救世主的样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从一而终？我不需要这样的僞善。我想做什麽自己心里有数，你要真想对我好，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一个退了亲的人，非得让所有人知道是吗？”

“你……”顾隐每回都被叶蓁蓁气的够呛。

“别你呀我呀，回吧！你知道劝不住我的，却又非要一试。我的月下楼开的还不错，只要你不提这些当个客人也无妨。”

顾隐被叶蓁蓁气走了，临走时还在裴望之那顿了顿，拂了拂袖作了揖才离开。



恼纠缠与紫苏面

叶蓁蓁见顾隐离开, 犹自坐在廊檐下出神。有时候男人的执着令人意想不到，你越是推拒，他们越是想得到。可真得到了, 也未必有多珍惜。不知道他们是喜欢追逐的过程还是结果的意义？

她心烦于顾隐这般说不通的顽固，用指尖重重揉着额头。吵架伤神, 她整个人疲惫不堪。

“他性子温和平顺，竟也被你气成这样？”裴望之观摩完了全程, 悠哉游哉的踱步到叶蓁蓁对面坐下。

叶蓁蓁气还没消, 没给他好脸色。“看戏看够了？好脾气的人总想着摆弄我, 自然是烦。就算养条狗也不会全按主人的心思来，我一个人为何要活成他爹娘喜欢的样子？”

“你们的婚约是他爹娘不愿意？”裴望之小心翼翼的开口, 他实在很想知道前因后果，但又怕戳到叶蓁蓁的伤心处。

此事都快过去大半年了, 叶蓁蓁只觉被纠缠的烦，对于当初的难过早已消散。甚至愈发觉得退亲是好事, 不合适的人趁早分开, 好过勉强结亲成为怨偶。

“说来老套, 无非就是我出生时我爹的官比他爹的大, 两家结亲了。我爹是叶知书，你约莫听过这事，他被贬官后辞官从了商, 顾家便不情愿了。当然, 退亲与顾隐无关。

但他没有阻止便是最大的过错, 我的男人在我受欺负时不帮我，事后道歉有何用？是不是我嫁过去后受委屈了永远只能接受道歉, 永远忍着？”她三言两语就把整件事说清楚了。

“呵，你怎麽可能忍的了？”裴望之与叶蓁蓁相处的多了, 知道她不是个软柿子。

叶蓁蓁性子沖动，做事有干劲，雷厉风行横沖直撞的。这样的人不会允许有别人淩驾在自己身上，还是用这种让人瞧不起的理由。她要真嫁过去，恐怕顾家要闹得不得安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