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给你递到了，我走了。”裴望之听她这样讲一刻不想多待。

“哎……等等，端午过后我应当是有钱去教坊司了，你同我一起吧！我自己去不太妥。”

“你让你的顾隐陪你去呀~”

叶蓁蓁的脸“唰”一下沉了下来，乌云盖顶。“裴望之，你今儿到底怎麽回事？从头到尾说的话就没有正常过，我得罪你了？你明明就知道我躲着顾隐，更不可能找他陪我，在这讽刺什麽？”

不想忍，忍不了，她受不了一丁点儿来自裴望之的委屈。

见叶蓁蓁皱眉冷言，裴望之不敢再出言讥讽。

“说话！装什麽哑巴？方才不是很能说吗？”叶蓁蓁自己不知道她发火的时候气势逼人，无人敢言。裴望之还是很怕她发怒的，所以平日并不怎麽敢真的惹她。

叶蓁蓁金尊玉贵的长大，除了爹娘旁人皆是捧着哄着。上位者做习惯了，自有不怒自威之态。她没觉得在发怒，只是收敛了一下笑意而已。

裴望之嘟囔了几句：“这不是见你生气了嘛……我不能去教坊司……”

叶蓁蓁闻之送他一枚白眼，“你是官我是民，你怕我做什麽？为何不能去教坊司？”

“怕被御史台参一本，之前不是说了吗？”

“这属于私德吧？御史台管那麽宽吗？人有私欲及其正常，你当去教坊司的客人不是高门子弟？不是官员？若是官员考校真有这样一条，恐怕所有人都得掉官，真的有人可以做到至清至纯吗？”

“谁说无人可做到？我爹就从来不去风月场所，私德上无可指摘。”

“你爹竟是个情种？”

“呵，情种？”他轻哼了一声，面带讽刺。“只不过相对于女人，他更爱自己的前途罢了！这样的人也配称作情种？”

叶蓁蓁摊摊手表示自己不清楚，但是有人为了实现最终抱负可以抵挡过程中的诱惑，克制私欲，已经比常人厉害很多了。

“你爹是个狠人，七情六欲可没那麽好断。有时候人明明知道怎麽做是最好的，可就是忍不住走偏，会犯错会沉溺。若是人人都能超脱人性，恐怖如斯啊！”

“嗯，他是狠，可以斩断一切，爱他的人却深受其害。他能够一往无前是因为有人为他让步，说不清无情到底是好是坏。”见过了娘亲和姨娘的难过和挣扎，裴望之并不认同父亲的自私无情。为了自己的路利用所爱之人却又不好好待她，算得上正道吗？

“你这人真奇怪，自己说的不想有情欲，现在又来说你爹无情。你究竟是想成为一个像他一样克己複礼的人呢还是有心有情，随心所欲的人？”裴望之说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观点，他似乎都不赞同。

“谁知道呢？”他自己都看不透自己内心的想法。

“哦~我知道了~你只是不想跟我去教坊司，但这跟忍耐无关。纯粹是你对教坊司的姑娘不感兴趣，但你回绝我得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便把克己複礼搬出来压我，你真虚僞。”极其流畅的一大段话，说的不假思索，还用着脆生生的语调，撒娇似的。她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不是抱怨。

叶蓁蓁的一番刨析别说还挺在理，连裴望之本人都大吃一惊，似乎是那麽一回事。他不想去纯粹是不喜欢，不喜欢自然是没必要惹事，他要是真这般克己複礼，也就不会总控制不住来寻叶蓁蓁了。

“哦？原来我是僞君子？那你是什麽？”裴望之知道她没生气，笑着反问她。能把如此尖锐的话说的这般轻描淡写，也就她了。

“我？我当然是真美人。”没有丝毫迟疑，叶蓁蓁盯着裴望之的眼睛很认真的肯定的说出了答案。

她在对方眼中看到“震惊”二字，裴望之随即大笑道：“僞君子，真美人，哈哈哈哈哈哈！还挺押韵，好！”

就在他们大笑的时刻，顾隐找到了月下楼，比他们俩预料的都要快，两个人的笑容就这样僵在了嘴角。

“叶蓁蓁，你不觉得你该解释一下吗？”顾隐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不过叶蓁蓁没明白，解释？解释什麽？自己为何与裴望之笑？

“啊？我需要吗？”她转头问裴望之。

裴望之丝毫没有被顾隐抓到通风报信后的尴尬，而是恢複成了往常在别人面前的样子，一派端方，正襟危坐，脸上不带多余的表情，不茍言笑。

“我指的酒肆。”顾隐提醒道。

“你应当去御史台的。”管的真t宽。

“此话何意？”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顾隐完全没明白她的意思。

“你跟我过来！”顾隐见裴望之在不好说话，拉过叶蓁蓁的手臂往天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