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玄昭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好快速思虑一番，便应声道。

“薛夫人，并非玄昭不愿，只是做白事知宾一事，是我因着在襄城已久，看着太多人新丧后愿複归北地中原之仪，却无奈抱憾。我若做，也只是因为想在这丧乱之中，替人全个心愿。骸骨难归，但求心安，也是好的。未曾想过要盈利，做死人的买卖，终究不算什麽敞亮事。”

那薛家的老板娘一时垮下脸来。缪玄昭说话虽直白，却一直压下声音，没让近处的几位夫人听见。

*

南炀藩王府，议事堂。

“最近府中可曾瞧出异样？”陆羡在南境的公务和应酬缠身，查细作的事情只好交给卫绾时时警醒着。

卫绾应道，“守卫皆是长安城里用惯了的亲卫，除了刚领了你的命入马廄饲马的那几位，离开北霁军后中间辗转不明，余的均有籍册上写明的来龙去脉。这些小伙子从海岱开始便一路跟着你，不像是会被活动的。”

卫绾顿了一顿，又回禀道，

“至于内院的人，仆妇小厮们大半皆是从长安带来，中有少量在南炀托了可靠的人采买，入府前皆验明了身份。”

陆羡眸中黑漆，眉心蹙起，“把马廄那几个好好盘查一番，自江水出走后，他们在哪，做什麽，和什麽人结交，务必着暗卫去调查好。”

他如墨般眼珠一转，现出精光，忙擡头对卫绾嘱咐，“另外，让稳妥的人再去各处寻一批新的佣仆，以备内院各处不时换下，但轮换之前切莫放出风声。不管这细作是谁，若突然需把他轮换出去，他一定会自己露出马脚。”

陆羡站在廊檐下看院里仆从往来，神色一片清明。

让他如何不争？即便他的存在，尤其微末，亦很难幸免于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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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朱轩t，前店。

“北霁郑洛一带有高门在南境招私厨，说是开价颇丰，若能成功应召又极有头脸，襄城一带有名望的酒楼食肆，皆在自己的院墙内挑拣出了师的学徒去应召。若有幸中了，名声在外又可反哺店门内的生意。”湘儿正拾掇店内的几处雅座，此时刚啓门，客人未至，方才有精力和老默、玄昭攀谈几句。

老默仍是个愣头青，不明白这其中的委曲，“可在这南境侨着的人，不是向来不问北地事，恨不得敬而远之，离得远远的才好。对那些蛮族底下仰鼻息的人尤其不屑。”

玄昭于柜台上翻阅近几日的流水，听着只当是磨耳朵，“商贾之家，若不问立场，才能赚的盆满钵满，若处处设底线，便可料想结局惨淡了。”

“说的也是。”老默拾起抹布，在窗框上细细抹了几下。

湘儿才敢将自己擅作的主张和盘托出。

“咱们家的大师傅自是不能轻易出店，我昨日给庖厨的小李二去街市口应召的地方添上了名姓。襄城做整个席面的名厨多，案头若是有点心师傅，怕是能突出重围。”

缪玄昭略撑了撑眼皮，仍执笔在账册上细细盘算。

“好，但需记着，让小李二跟着大师傅把近几日额定的量做足了，才好去理会这些外场的事情。切莫本末倒置，倒让咱们自己的店面不好运转了。”

“好的，姑娘。”湘儿忙向后厨去张罗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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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湘儿从街市口回来，外面日头晒的紧，她火急火燎地便往后院去寻缪玄昭。

“那小李二生生试到最后一场，家中有急事，不得不赶回乡下。姑娘，这可怎麽是好，虽说只是北霁的高门大户，管不到襄城这头，但如若不应召，恐怕于绛朱轩不利。”

湘儿突然觉得平素应当跟着缪玄昭多学些案头的本事的，此时倒也能派上用场，“大师傅如今在店里要支撑，底下的学徒一个个都还未出师，哪里能应付的了。”

缪玄昭于堂前来回踱步思忖，又问道，“最末场何时举办？”

“这月里初七。”

缪玄昭泰然应道。

“后日······我去，若正中了，小李二说不定已回店内，倒时再差遣他去人家府里也不迟。”

湘儿惊愕。这店内一日里迎客便如流水，处处都需缪玄昭操持联络，且她的身份往北霁去总是有些隐患，“姑娘，那店里的事情——”

“到那日全权由你把握，如今你大可以独当一面了，不必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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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城北境与北霁交界处，一处私家园林。

缪玄昭眼观鼻，鼻观心，四下见前日里来绛朱轩谈入驻生意的酒楼店家均指派了人来，若这次绛朱轩能在点心案头拔筹，恐怕游说那几家入股的事宜又能再添些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