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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陵赋(23)
作者:鱼陇曼衍 阅读记录
若能在菜式上做些改良,如命后厨多做些中原惯习的菜肴,或让我改制些中原曾时兴的糕点,再略一宣传本店招牌,燕馆岂有门可罗雀的道理,若燕馆做不成,旁的酒楼亦是束手无策。”
郅毋疾豁然开朗,“如此甚好,菖蒲,你与玄昭一同领后厨重置菜式,近几日尽快赶制出来,试菜若可,即刻便可奉席。”
缪玄昭回到庖厨间,双手撑于案板上,思忖一阵。在彭城时,经母亲指点,她略知道些南北糕点的分别。
南地样式以素色为主,口味清新本真,正是南境风雅之追求,中原则色彩各异,重于以植物津液增添风味,并重新染色,甚至叠加色彩。南地在糕点的形制上喜些奇巧样式,中原则中距中规,圆形或是菱花状为主,讨个团圆彩头,意在不刻奇,不穿凿。
除此之外,摆盘和奉茶类别亦可做些文章,南厝侨民自中原迁徙,茶树罕见,喝酪浆为多,若能赶制出酪浆与糕点相配,定能触及故土之思。
隔日,缪玄昭清早便往后厨试菜。
她昨夜于睡梦中思及长安城兴乐宫里的玉堂春,色白近碧,便想当做糕点之形制,并用竹叶浆在边界染色。风味则用薄荷叶,从前薄荷是中原庖厨间惯用的香料,开胃清爽,又能清利头目。
至于酪浆,她清早已着老默往乡里田垄人家去寻些牛乳,虽难与北地牛羊乳相提并论,倒也能充数试试。
如此相配,薄荷糕又可解酪浆腻味。
不出一个时辰,缪玄昭将起锅的玉堂新色薄荷糕数枚摆在邢窑青白瓷碟上,皆是中原风物。
“这酪浆颜色,终归是淡了些。”缪玄昭有些遗憾,从前与母亲在彭城时还能尝到些极馥郁的酪浆,发酵后便是美酒。
不过如今在襄城中的各色茶饮也是极好的,她又携带些笑意,奉上饮食至前堂。
“让您等久了,还请赏脸品尝则个。”缪玄昭低眉呈至郅毋疾案前,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想必对评价已是成竹在胸。
那厢郅毋疾知是要品中原食物,特换了用惯的白玉簪,改束鎏金银鹊尾冠,极为郑重。
“在下却之不恭。”说起便拾起一块糕点,先凑近细嗅其味,又放在唇边抿了一口。
“风流蕴藉,似花香,又有薄荷带来的朴草之韵,正合中原执中的气象。”满意地放下着子,又捧起觞爵器,问道,“可是酪浆?”
“正是,不过味道差强人意,只能滥竽充数。”缪玄昭于下首只略擡眼眸,担忧这位极有见识的贵人之反映。
“已是甚美,果然南北气候不同,风味亦是迥异,不过各有各的好处,郅某今日是一饱口福了。菖蒲,就按玄昭的法子做些中原的新样式,近日便放出风去——燕馆正制中原筵席。”
不日,便有衆多南厝的士族络绎而至,缪玄昭常从后厨至前楼,隐于暗处看那些贵人反映。
于情于理,缪玄昭亦可称为南渡之孤鸿。不过见那些鹤发苍颜之宾客仅是在席间饮食,便触及情思,怆然涕下,实是无法同情之理解。
中原,从来不是她的家,缪公府大门的灯盏,未有一处是为她而点。
可她亦不愿嘲弄这些侨民,毕竟他们与她,都已是无家之离黍。
白马西风
长安城正是落木萧萧。城西帐旗林立,吹角连营,如今又行征兵整饬,四下皆有些怨声载道。
“这刚立国祚不久,便又起兵事,实在消耗。”金佑吉对着下首的属官嗟叹,目之所及是城西驻防营内通明的篝火。
那属官近前与之并肩而立,一手正用指腹泛黄的老茧,摩挲腰间的錾金带鈎,百般思忖,“我北霁虽是骑兵夺的中原,然蛰伏操练于海岱,本就先天不足。如今内徙已久,粮草均与从前不同。南境气候溽湿,不知此次与南樾战事,胜算几何啊。”
“所言甚是,陛下可曾说派谁做平乱大将军?”
属官应声答道,“现下未便可知,面上一个区区南境骚乱,陛下自是不必亲征。只是此次诸多兇险未知——”。
穹顶夜幕下,驻防营面北的门外,正有一高大的男子持剑徐行而至,身型板正,只周身披氅逆风而舞,如六鹢退飞,沾了些萧索意味。
金佑吉觑眼亦瞧不清样貌,着属官即刻去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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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三皇子,快去请金将军。”门口的戍卫不敢吱声,只疾跑去通传,目送陆羡进了驻防营。
陆羡径直走到金佑吉的营帐前,神色无恙,“我已向父皇自请领兵平南境信饶一带的叛乱,父皇口谕,即日封我为平南将军,功过皆由我一力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