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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陵赋(202)

作者:鱼陇曼衍 阅读记录


或许他们曾经可以并肩,但命运就是会在某个岔路或豁口迫人只凭直觉,走向自己该去的位置。

他们已经背道而驰太久了。

缪玄昭收敛了些杀气,置若罔闻一般回声道,“家主何必说这麽多,我只是想杀个人看看是何意趣。毕竟清河崔氏家的公子星夜里一命呜呼,也不用问兇手来处,既有这麽好的事,我怎能不效仿呢?”

“这麽说,我若此时杀了你,是不是也不用计算后果呢?”

缪玄昭重新张紧弓弦,梗着脖颈,那掌中箭羽蓄势待发。

郅毋疾一早想过了一百个她不悦的原由,却未想到是自己处置杀了崔焱那几个兇手的事情被听了去。

既然躲不过,他便也在玩笑里说点真心话。

“能死在你手里,倒也算是干净。”

“呕——,呵——”。

缪玄昭突然胸口泛一阵恶心,手中松了t劲儿,随手掷下弓箭。

抚着嘴唇又几个趔趄,挣扎着便撑在矮几前坐下。

郅毋疾上前欲扶,被缪玄昭侧首狠狠剜了一眼,他凝滞住了动作。

他不怒反笑,又複归那一幅无人能戳穿洞破的光风霁月之貌,绾起袖子整理了仪表一番。

“随便你怎样想。”

男人此时有种莫名的自信,近乎自负。

他以为缪玄昭迟早能明白,哪里才是真正能护住她的地方,谁才是真正能护住他的人。

却不知道她已经不愿停在那里很久了。

“先把早膳用了,便让孟轲送你回去休息罢。”

郅毋疾没有继续碍着缪玄昭的眼,很有眼力的递了个眼神给远处的孟轲,便独行往山下去了。

一路上他想,至少,她还没有真正要杀掉自己。

*

缪玄昭将孟轲远远甩在后首,独自回到院子里,靠在藤床上想了很多。

其实她和郅毋疾真是两个非常矛盾的人。

她以为自己极端自私,不肯轻信他人,故作清高自持。实则欲求很多,想要足够的钱,想要足够的爱。焉知情感不予付出,又怎配得到相应的爱意。

而郅毋疾,在她心中曾是无欲无求,近乎神祇般的圣人,对所有人都如春风和煦,不计算得失,不苛求回报。虽然通晓营钱,却只把赚钱当“术”,从未成为支配他挥霍豪掷的“道”。

即便没有生出男女之情,对他却总还是有很多敬仰。

而现下在她面前徐徐展开的一切,短时间内颠倒了她所有的设想。

她终于开始有些无措,这一局该如何落子。

*

“她怎麽样了,东西吃了麽?还闹脾气吗?”郅毋疾问得急切。

孟轲应声道,“先生,玄老板都用过了。只是她说······她吃腻襄城的食材了,近来清减,想用些北境的羯肉补补身子。”

“她真这样说?”

“是。”

“才回去几日,竟连口味都改换了。”郅毋疾似有忿忿,但也并未多发作什麽,“你挑庄子里的府宾办事稳妥的,这几日暗中送出去,往北境去采买几头牛羊回来,就找从前给燕馆供过货的,他们的东西便是往宫里也送得,配得上玄昭。只是切莫打草惊蛇。”

“是。”孟轲接着道,“方才白术来传话,说那周大人,央着要见你。”

“也是时候跟他做个了结了。”郅毋疾瞑目静坐,眼下的事情桩桩件件,应付过来都要费些心力,一步亦不可错。

“去备车。”

郅毋疾回房更衣时,特意选了一套雍容大气的鸦青色袍服,又改换了白玉冠,中和了几分衣衫的华贵豔丽。

铜镜里,的确显出几分襄城实权之主的气势。

*

燕馆,厢房。

郅毋疾来时,楼中衆管事仆役随行,声势极大。

踏入那周勃房中,却见博山炉中软香皆烬,送去的绮丽衣裳仍原封不动的搁置在屏风前的几案上,高炳鎏金银豆皆未燃。

屋内只点那最素朴的白烛几根。

一室堂皇,如今只能瞧见些幽幽的掠影,不见其中富丽。

郅毋疾下意识端起广袖,瞧了瞧自己通身的气派,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于是心绪不明的笑了笑,摆手让菖蒲他们留在外间,只自己一个人和看护周勃的戍卫在近前候着。

郅毋疾自是拿出那套游刃于商海的话术,先褒奖其人,“周大人,素闻大人在北霁的声名。寒门擢升,独掌大权,朝中勋贵皆要敬你三分。郅某也一样,甚是敬仰周大人为人做派。”

那周勃膝坐在堂中小几前,只饮清茶一盏。见他来,并未妥帖起身。

“郅老板说笑了,郅老板在南境士人中亦是如雷贯耳,天下读书人,谁不倾慕郅毋疾才毓江水,风流两岸。你有几阙诗,我亦咂摸过几轮,觉得甚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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