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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陵赋(121)

作者:鱼陇曼衍 阅读记录


郅毋疾只是沉默,像是被说中了似的。

良久,他才擡首望着远处廊道上,衆人簇拥着烫金龙袍的君王火急火燎,叹声回应身旁的女子,“如今我亦不知道,他是一时意气发作,还是另有图谋了。”

*

李澹醒来时,裴尚已在榻前哭了数个时辰。缪玄昭和郅毋疾入夜仍守在寝殿中,二人冷眼旁观,只觉得这外人眼中的佞幸,倒像是对主子有几分真心。

太医院来人并未遮掩病情,直说是因服食过量五石散,经脉现麻痹之兆,需得即刻停药调养,不得再有任何闪失。

郅毋疾为了缪玄昭考虑,虽料想阿鸢不是轻易裹乱之人,仍暗托中涓令将阿鸢妥善的安置在宫中一处,并未让她擅自活动。

“缪娘娘,你上朕的榻前来。”李澹彻底醒神后,第一个传唤的竟是缪玄昭。

女子疾步上前,见衆人皆在一旁侍病,为免口舌,她正欲遵君臣之仪跪拜在榻前。

谁知李澹颤巍着伸手阻了她,“旁人皆退下罢,朕有话要与她一个人说。”

殿内只剩下他二人。一时天长漏永,只剩殿中烛盏独自曳着焰芯有几分活力。

“缪娘娘,你可知道,我舅父当年是真心地想求娶过你。他总说你是很好很好的小女娘,好到让他觉得,你不曾真正需要过他,而是他一腔情愿认定了你。”

李澹病笃初醒,枕于榻上说起窦氏,言语间竟有一丝难得的柔软,眉目亦複归当年的纯真,正凝神瞧着眼前的女子。

缪玄昭几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他话中的主角。这一刻只是笃定,这个孩子绝非入邪之人。



啓祯五年

南炀入了冬, 王府马廄里的马匹愈发娇贵些,大抵总是有些因畏寒生的恹气。

最后皆是那位当日带着几位弟兄,自荐拜在陆羡门下的陈平, 发现了问题。

府中人听闻这陈平早年并未如同龄的那些大丈夫在外闯蕩,长久躬耕于乡野,照顾老迈的父母。既是个农户, 养牛畜牲自是不在话下, 为人又颇有些直爽豪气。

谁知于养马竟也触类旁通, 饲马之事奉季节时令不同, 需注意的事宜皆与马廄的小厮们一同商量。

“入冬的草料拌的要干躁些。”陈平体格甚健壮,卷起袖沿半跪在廄间拾掇草料,马廄其余人在一旁围着探看, 便显得过于拥挤了些。

“少用些水, 马匹的肠胃才好适应。这次接二连三的害病,是小冯昨日斟水多了些, 此时不宜再用夏秋的方式应对。”

卫绾过路往西边去时恰听得陈平此言,便驻足瞧了一眼。

小冯正在一旁犯了窘,又对那陈平耐心提点格外感激。若当真是马匹有失,近来主上出行时不得力,有了差池必会降罪于他。

“这几日便由我来调教吧。禁食几天, 只饲它们些水, 待病气退了,再正常喂养便可。”

陈平说的极细致, 小冯和其他几个仆从方才安心下来, 自是顺水推舟把这难缠的活计推诿出去。

卫绾远远地旁观了会儿, 只掸了掸袖口的尘土,便径直往西面教习场去了。

*

“岁末返长安述职的事情陛下既已下诏, 不日便要返程,回去想必又是血雨腥风,你如今在南境行事已颇为惹眼,政绩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只是至今长安城里的人还未有动静······”卫绾顿了一顿,“怎麽,是想待你回去之后,再行一招瓮中捉鼈麽?那这趟,可就是鸿门宴了。”

卫绾在旁伺机递上支箭羽,嫌阳光刺眼,立马又折回后首的械架棚里。

陆羡接过没有犹豫,出手便正中靶心,“以退为进,静待有人先坐不住便好。”

“就怕陛下也偏着心眼,这才叫一拳打在草垛上。”卫绾倚在械架的木椽子上,无心说些要害。

陆羡望着靶心的眼神闪过一丝寒意,显然分了神,“那便只能不给他这个机会了。”

卫绾见其神色冷峻起来,一旦说起今上之事,他这位主子向来有些神思不属,来南境后更是少有提及,此时便未敢再往下问。

“另外,马廄里那几个人,可养熟了?”陆羡放下弓箭,拾起巾子略揩拭了额头颈间的薄汗。

“瞧着像是些心思单纯的。就是那个陈平,一个在长久在乡野间耕田的人,军中历练也没有几日便遣回了原乡,却是个养马的好手,想起来总是怪怪的。”

陆羡将巾子径直丢给他,便往教习场外行去,“警觉点是好事情,不必格外提防,再看看。”

这一年已至啓祯年号的第五年,岁末事务总是格外繁杂些。

陆羡瞧着屋外仆从正收拾回长安的行装,自己仍在书房中题写镇藩岁余的政务议帖,意图事无巨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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