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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陵赋(101)
作者:鱼陇曼衍 阅读记录
瞧上去硬邦邦,灰蒙蒙的,能好吃到哪里去?想来定是硌牙的。
缪玄昭转身便往人潮中去,欲遁走不见。
眸若星汉
庾缨行步在前, 处处留心,替陆羡记下市坊各处情形。
玄衣束冠的男子只命白管事和卫绾跟随,其余人马皆停留在坊市外。官差出行总是容易让来往有负担, 新上任的藩王行事向来低调。
陆羡心中洞明,虽迟早有仗要打,但天下暂安之时, 人心切忌异动。
若为尚未发生的事情而战战兢兢, 则多有不利。现下所施种种新政, 是为了让百姓安心度日, 不致每日惶恐,惴惴难安。
一行人一面走,一面细瞧坊市经营, 物价几何。
从前北霁之南境因改朝丧乱长久荒芜, 农田休耕比比皆是,而今四处的良田複又利用起来。陆羡命各地府衙用了高昂的价格从豪强主的手中收回了大量荒田。
南境新额定的租佃也足以让百姓缴税后仍能自给自足, 甚至盈余。北霁中原以南,而今唯陆羡治下炊烟不断,灯火千家。
*
缪玄昭敛首转身欲遁时,襦裙下摆的纱罩无奈竟挂在t了那摊子木桌的铜鈎上。
怎麽拆解,一时也难以放下。女孩又窘又羞, 在那莽汉摊主的注视下半蹲着解了半晌。
一排跫音错落而至。来人似驻足在后, 缪玄昭的脊背似能感受到各处游走的打量。
“玄老板,可是玄老板?”白管事从侧面凑身探看, 方才确认眼前之人。
缪玄昭无奈只好转身, 目之所及, 心中只剩错愕。一面不管不顾,倏地拽裂了一段衣帛, 方才能起身正色,尴尬一笑。
*
陆羡在后沉稳地走近,心下却如擂鼓。在女子还未起身时,他便窃自伸出了右手。
他其实还未仔细看清眉目,只见一身着鲜绿色衣裙的女子正涨红了脸,手中忙乱,那柔夷腹背皆有些粗糙的纹理,自然不是什麽高门绣户的贵女。但下意识的,想帮那女子拆解那纱衣。
回神却见白管事在前踯躅,手中忙收了势。
白管事讶异,“真是玄老板,你也对南炀的坊市感兴趣?既来了,这几日大可好好逛逛。”
白管事和缪玄昭见完礼,转身便回禀陆羡。
“这位是咱们藩王府新进的客厨。在南境颇有些美名,便替王爷延请至府中,替现下的庖厨改菜,也好扶植些新人。”
卫绾在旁,瞧着身前的玄衣男子堪堪定住,料定他心中定是千回百转,于是犹自在一旁窃喜。
陆羡良久都未应声,直至白管事面露难色,才堪堪才开口。
“多有劳烦,在府里全听白管事差遣。庖厨竈爨间事无大小,宴请待客说来皆是孤和藩王府的颜面。阁下既是名家,更应知需慎之又慎。”
缪玄昭终于擡首觑他是何神情,“在下明白,多谢王爷提点。”
他眼中竟不辨悲喜,皆是客套。
白管事更是暗自称奇,这平头商贾竟全然不怯北霁皇子真容在前,仍是进退有度,神色无恙。
陆羡负手而立,朝缪玄昭那厢略一颔首。视线轻掠过她破了几处的衣裙,便与之擦身走远了。
卫绾行在最后,经过缪玄昭时也只摊手耸肩,甚是无奈。
一行人快至街市巷尾,陆羡转身时,发冠垂下的络子在初秋的晚风中翩飞,自是凡俗夜色中英气出尘的少年。
“白管事陪庾侍郎先回车驾处,卫绾,你随我再看看。”陆羡沉声嘱咐,神色并无异样。
他走至一歇业的铺面前站定,朝卫绾发了怒。
“这事儿是你办的?我只说给绛朱轩恩典,好让她的铺面声望大些,可没让你多此一举,把人带到跟前来。这可是北霁?!现下府里是何情形?耳目和细作还不知几何。她是什麽身份?你怎麽一点考量都没有?”
卫绾甚是无奈,“是她自愿替了她店里那位临时有事的师傅应召,最后胜了,与我何干?是缪姑娘自己有本事。”
“行,我是愈发管不了你了。”
陆羡拂袖而去,卫绾负气跟着,一面嘟嚷,“人不在时,日日挂怀神伤,人都到跟前了,还做这幅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山样子,活该患得患失。”
*
缪玄昭有些怅惘,他们再遇,竟是这样的情形。
自己的确没有给足信任。可皇室的婚约本就是金口玉言,烁金难改,哪里想得还有转圜。
陆羡怪罪她不听解释就判了他罪名,可理智告诉她,他们的关系本就如风中萍絮,随时都有可能消散。
横亘在面前这麽多难处,教她只敢思及当下。她的前程,抑或他的理想,终究在这乱世中显得颇为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