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洛晏，轻轻喊了一声，“……姐、姐姐。”

洛晏抿唇，眉眼染上欣喜，擡手轻轻擦着他脸上的污泥。他瘦了很多，脸颊肉都没了。泥块掉了一些，刚刚看到他的颧骨皮肤。不是当初的粉白色，是一块淤青上面叠着一道陈旧的鞭伤……

“姐姐！”红柳娃一下扑到洛晏手上，紧紧抱住她的手臂，眼泪剧烈的涌出来。

此刻他紧紧护在怀里的东西终于露出真面目。

几人不由看得瞳孔一缩。

红柳娃抱的是一个比他还瘦小的妖，俨然已经死了。那只妖干枯瘦小，如今看起来只比刚出生的婴儿大一些，只是他是完完全全抱住四肢蜷缩在一起的。

而他露出的背脊上鲜血淋漓，背脊该在的位置空空如也，变成了一个还能看出一点形状的血槽，怪异又可怕。风灌进去又倒出来，卷出一片潮湿的血腥。

背脊，空洞，生生剥离……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让几人神色都严肃起来。

“是……梨花灵族？他到洛水了？”贺长翊吶吶，嘴巴张了张。

洛晏眉梢皱了皱，目光扫过几人，又看向姜寂洲。

梨花灵族确实到洛水了，但是刚刚这一刻。

“不！不是！”这时红柳娃擡起红红的眼睛，气若游丝，“是天门剑宗……”

“天门剑宗！”



第182章 梨花白雪（四）

他们遇到第一户人家的时候, 已经是傍晚了，红柳娃气息太微弱，他们只能就地投宿。

红柳娃的反应让贺长翊暂时绝了自报家门的心思，他们只跟投宿的人家说了身份是修士。

那户人家是洛水城郊的农户, 夫妻两人都很朴实, 给几人安排了房间，还给死去的小妖打了一口棺材, 把小妖葬了下去, 立了碑。可惜小妖魂魄不在不能收进引魂灯度化。只等红柳娃醒来才能知道小妖的信息了。

向融配药找丹, 姜寂洲和贺长翊一起给红柳娃洗了澡，直到红柳娃身上的污迹都被洗干净，几人这才看清他身上的伤痕。

青青紫紫, 鞭痕刀伤层层叠叠压在他的皮肤上, 好几道甚至见了骨头，其中属背脊处最严重, 沿着背脊的位置从脖颈一直到尾椎有一道细长的刀痕，像是用锋利的匕首从上到下划下来的, 没有一点停顿, 那些血痕还没消, 伤口已经肿起来了。

这个手法，实在是太残忍了, 不幸中的万幸，红柳娃的身体还是完整的。

几乎能预见, 红柳娃若是没遇到他们，下场会和那只小妖一样。

上了药, 红柳娃总算安稳地睡下去了，他实在是太累了, 几人不忍打扰，只能等第二天他醒来再问其他的。

贺长翊传了信灵给张照，想问问洛水的情况。他们放松了几日心又被揪起来了。

晚饭时，几人都吃得心不在焉，简直是草草了事。贺长翊和赵子衿去散心，向融时刻关注红柳娃的情况，只剩下洛晏和姜寂洲勉强好一些。

但也只是勉强，姜寂洲去帮农户的忙，洛晏一个人待在房间。

她盘腿坐在床上趴在窗户边，手里握着他的灵骨，看着天边的晚霞，这样壮烈的红色，让她的脑子一遍又一遍，不自主地想起方才那个小妖的背脊，血淋淋的。

姜寂洲的背上，那个位置也是空蕩蕩的吗？

他被取走灵骨的时候，也还很小，当时该多疼？

还有，这个副本，地点是洛水，最多的东西是玉，线索是那个背脊被挖掉的小妖……

偏偏她提前知道了尹隆是当年挖走姜寂洲灵骨的始作俑者。

剧情过去七分之五，是快到结局的时候了。

玉，脊骨，姜寂洲複仇的最后一站，集中的信息让她感到不安，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这一路以来，她从来没有这麽强烈的感觉。或许是即将见底的进度条给她的压迫感。

洛晏想得出神，姜寂洲什麽时候进来的都没察觉到，直到少年从身后环住她的腰，那股香气也随之而来。

“晏晏，在想什麽？”

洛晏转身面对他，踮起脚在他肩膀嗅了一下，她眉梢皱了皱，“在想……你好香！你分明是梨花妖，身上的香气怎麽会是清茶的味道。”

“我不香，”少年收紧手臂，眸子半垂盯着她，“你才香。”

“哦。”洛晏轻轻笑。

但笑完，她又忍不住叹气，手慢慢摸到他的背上，小心的顺了顺像是怕触摸到他的伤口，

“当时……你这里也是那个样子吗？”

他被抽了灵骨还被扔进弱水，无疑是带着满身伤被丢进盐水中，无论是哪种疼痛都是无以複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