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漠擡眼，“魏寒，我告诉你，离开程家之后要活得像个人。如今你又是在做什麽？”

魏寒微微一怔，东西已经拿到她面前，他的意思不是再明显不过。

他要她活着！

引魂灯这样人人争夺的神器，他费了那麽多波折，拿到了，她却不屑一顾。

她是如此漠视自己的性命！

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事物能牵动她的心，那他算什麽？

她没有在意过他吗？

魏寒肩膀耷拉下来，颤抖地低笑起来，片刻又擡起头，一双眼睛空洞又委屈，他轻声问：

“小姐，不如你告诉我，我要如何才能活得像个人？”

离开了她，还有谁会将他当一个堂堂正正的人看，他脸上全是汗水，又或者是泪水，

“我不是人！我根本就是魏家的一条狗！”

这句话让魏青萝擡起头，她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什麽话。

魏寒笑着笑着满眼怨恨，嘶声喊道：

“在魏家，人人见我皆是辱骂唾弃！可我犯了什麽错？”

“我只错在生在了魏家！错在从我母亲的肚子里爬出来！”

魏寒手一松，丢下手里的引魂灯。卷轴砸在银杏叶上，发出一道轻轻的响声。

这东西若是程眠不要，对他来讲也就是废物一件了。他的心机全都是笑话，他面色苍白，胸口剧烈的起伏，却还是不敢动程眠握在手中的剑，

“你告诉我，为什麽同样是魏家的孩子，魏青萝就能锦衣玉食，我却要同她的狗抢食？！”

“为什麽她能衆星捧月，我却要被人人践踏，随便谁都能欺辱于我？！”

“为什麽她分明什麽都没做，就能得到老头子的宠爱！而我费尽心思，却还要被辱骂责打？！”

魏青萝听着魏寒的控诉觉得可笑又悲哀，魏寒居然觉得她过的好日子。

魏沖若不是为了那岌岌可危的地位，怎麽可能另眼看她。

早早端上桌的菜，只会凉得更早。

他们不过都是魏沖手中的棋子罢了。

“凭什麽？！”

魏寒越说越急，嗓音早已沙哑，怀着最后一点希冀看着程眠，

“小姐，那日若不是你，我早就死在阴沟里了。魏家和这个天下有什麽对得起我的？！他们难道不该死吗？”

“你怎麽能！”他嘴唇哆嗦，“你怎麽能为他们伤害自己？”

“他们根本不配！不配！”

“只有我，只有我是真心的。”

“我所求不多，”魏寒苍白的脸上满是迷茫，只能凭借本能诉说自己的心意，“我只是喜欢你，想站在你身边。”

这番话，说不让人惊讶，是假的。

洛晏目光複杂地看着地上的引魂灯，又看看魏寒和程眠。

有些人的真心就是如此，再如何缜密的计划都可能在得到回应的时刻，一瞬间崩溃。

王溪，郑刻到现在的魏寒……

程眠手里的剑慢慢松懈下来，垂在身侧，她想笑却发现好像根本做不出这个动作了，脸上的肌肉僵硬地厉害。

她觉得讽刺至极，“你这样的喜欢，我当真是承受不起。”

“我若知道，将来需要付出这麽多代价，当时可能就不会回头去救你了。”

“这件事，如今看来，大错特错。”

魏寒难以置信，像是终于找回一丝神志，“你后悔了？”

“你……怎麽后悔了？”

“你……希望我死？”

周围的风都停止了。

魏寒像一块玻璃，瞬间被程眠的这这番话击碎。

“好……好。”

她如果想他死，只要她开心，什麽家主之位，什麽引魂灯，什麽神器……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又算得上什麽？

都不配跟她相比。

不配！

他低头癫狂地笑了一会儿，在所有人担心他狗急跳墙做出什麽反常行为的时候，他擡起手握住了染着程眠血液的剑，不顾剑刃锋利，将剑尖转向自己抵在心髒的地方，像是为了折磨自己也像是失去希望。

他死死盯着程眠的眼睛，期待能看到一丝变化，是因为他而起的变化。

他往程眠的剑一点点撞了过去，最后一下，剑刃狠狠贯穿了他的胸膛。血液顺着刀刃滴落在地上。

可是什麽也没有，她静静看着剑刃没入他的胸膛。

魏寒胸膛的血肉被剑刃刺开，可他仿佛感觉不到痛。直到最后他的胸口抵在剑柄的位置再也不能向前。他悲哀又渴求地看着程眠，像是永远的失去了什麽东西，又像永远得得到了什麽，他有些矛盾又兴奋，唇角有血涌出来。

“程眠。”

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若是这辈子，没有机会再站在你身边，那我活着便没有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