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晏牵着后面几只罔像的手跟在他身后，手上还拿着一只沾满血污的小虎帽紧跟着进去。向融拍拍贺长翊的肩膀，走进去给罔像看病。

罔像是靠着怨气生的妖，靠气生，自然会因为气消而死。但贺长翊没用符纸，他胸口被戳了个窟窿也只是需要气来补。这方面向融还算有经验。

村民纷纷围了上去，隔着窗看向融给罔像治伤，很是担忧。

看到这场景，几人安静下来。

斩厄刀还是颤动不止，看到村里全是老人怕吓到他们，赵子衿把刀使劲按了按。但罔像在这，刀安静不下来。她索性贴上一张符纸，斩厄刀这才消停下来。

村里的老人明显不怕罔像，看他们的眼神都像看孩子一般，那种关切的神情根本不像装出来的。

他们是一直以来都如此。

李老太太招待了几人。

一百四十多岁的老人，态度温和身上全是看淡一切的缓和。她没有开口指责几人，拿出前几日洛晏和姜寂洲晒的红薯干给他们，让他们先吃点垫垫肚子。

还劝说几个老太太给几人做点吃的。

面对慈祥的老人，几人的心都轻松了一些。贺长翊心情複杂，也察觉到自己动手错了，有些愧疚。

赵子衿陪在他身边安慰他。近来镜尘和秦重鹤的事让他心烦意乱，对妖的敌意更深了一些，她都能明显的感受到。

好在，魏寒还没丧心病狂到杀死所有人的地步。但他今夜做的事确实让人匪夷所思，用魏家术士的尸体破了雾阵却没第一时间抓洛晏。

“大概是姜寂洲少侠在，所以没让他得手。”

赵子衿安慰道，现在姜寂洲还没回来，也可以印证。

贺长翊嗯了一声往屋里看了一眼，垂下眼睫，低声反省道：“子衿，我刚刚……是不是太沖动了？我对妖有偏见，是不是不对？”

前面他们在饿人村的时候，分明认识了河妖，也知道了横焰的事。

那时候他就理解也赞同了妖和人一样，不是所有妖都是坏的，可今日他还是沖动行事。

“贺长翊，每个人都会犯错的。”赵子衿拍拍他的手，“等他醒来，你跟他道歉请他原谅吧，糯米圆子说，他喜欢吃糯米糕，胃口还很大。”

“但是你没有的话，其他的甜食也行，就把你的口粮让给他吧。”

他芥子袋里的糕点全是他央求赵子衿买的。

贺长翊看向她。

赵子衿很少开玩笑，这句话很不一样。

他忍不住握住她的手，“那你还会重新给我买吗？”

赵子衿眉梢动了一下想说什麽却被打断，她抽出手轻咳了一下，魏青萝的声音传过来。

不一会儿人就来到跟前，魏青萝道：“这里没有魏寒，也没有他手下的人！但我知道，他就在这！”

她像是下定决定对两人说：“两位能不能帮我传信灵回魏家，给我的母亲。”

赵子衿看着她，眉心蹙了一下，“魏小姐，你不是不想你母亲知道你在哪里吗？”

贺长翊也问：“你不找那个人……妖了？”

魏青萝失落地垂下眼，这些年她的叛逆，反抗，不畏生死全都寄托在那个不记得脸的妖身上，她怎麽可能不想找。但是今日见到那些尸体，她突然觉得当前这件事亟需解决。

她道：“我还是想找他，但我觉得我可能没机会了，不够再跋山涉水去其他地方了。我和他可能真的没有缘分吧……”

魏青萝方才和捷飞说话了。他是这山里唯一的年轻人，洛晏也承认了，他是那个爱娶亲的山神。

可是他没有穿黑衣，态度很冷漠，对她像是陌生人一般，他没有那些记忆，也不认得那个可犬齿吊坠……

捷飞和她记忆那个人完全无法重合。

他不是那只妖。

那只妖很好的。

但是……他或许已经忘记她了。

魏青萝自己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情况，到了什麽地步她都知道。青泉乡是她最后的目的地了，也是最后的希望，如今进了山，也揭开了山神的面孔，可是没有一件事顺着她的心意。

长久的希望破灭，她倒是很快就接受了，

“我可以接受魏寒杀了我。反正我早晚要死的，但是我接受不了他杀我的术士！他们是无辜的。”

魏青萝面色苍白，捏紧拳头，极度冷静地道：“我要他偿命。”

就算暴露自己也无所谓，现在的她什麽都无所谓了。

虽然魏夫人也不在意这个女儿，但是眼睁睁看着魏寒上位，她肯定是做不到的。让魏寒的母亲骑在自己头上，魏夫人就是死也不会愿意。

魏青萝碎那块玉牌，露出里面的一张符纸，咬破手指把血抹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