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这麽说, ”赵子衿轻轻擦掉他的眼泪, 蹲在床边伸手探他的额头，欣喜道：“退烧了, 没事了。”

陆十六和洛晏是两个极端，洛晏是乐观外向, 陆十六是极度内向。不到万不得已, 他绝对不会这样外放情绪, 赵子衿叹了一口气安抚道：

“小陆，你感觉怎麽样？”

陆十六恹恹的, “还好。”

动静还是吵醒了贺长翊，他着急忙慌地跑过来, “是不是又疼了？我去找二师兄……”

“不用了……”陆十六拽住贺长翊的衣袖，目光呆呆地看着两人, “我，很好……五师兄、赵姐姐, 对不起……”

“这段时间，给你们……添麻烦了……”

从上次看到秦重鹤死的场面后这半个月他一直状态不好，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身边根本离不开人。

昨夜爆发之后，反而稳定了一些。

贺长翊伸手摸摸他的头，“说什麽傻话，这算什麽麻烦！”

“而且……子衿，你发现没有，十六好像不口吃了！”

不幸中的万幸，赵子衿轻轻点了点头。

向融来的时候，三人刚吃完早点。他给陆十六看过，确定他退了烧，神志也清醒了，只是喉咙还有些肿还要喝几副药。

陆十六情绪不高目光迟钝地看向窗外大好的阳光，还是将昨夜的事说了。断断续续，说镜尘的好，说镜尘的苦，说镜尘的死，唯独……没有说他的现在。

像是在弥补那年没能救下镜尘的遗憾，陆十六对那些针对镜尘的流言解释地很认真，语气真挚又难过。

陆十六不知道为什麽镜尘会变成梨花灵族，但他知道。

镜尘已经不再是镜尘，纵然那些伤痛无法一起被抛弃。但是，他已经有了全新生活，新的身份，一个光明磊落可以做梦，握剑的身份。

还有了一个新名字——

姜寂洲。

向融听罢，不知想到什麽也默了一瞬。擡手给陆十六擦掉眼泪，安抚好他睡下，才带着几人出去。

厢房中。

向融开口，“若是十六说的都是真的，那就真可能是镜尘回来寻仇了。这样想来，最近魏沖突然大病，手脚连榻如同腐木恐怕也不是巧合。”

也是这件事导致魏家大乱，如今谁将上位都不知。

“不对，师兄。”贺长翊道：“镜尘要寻仇，杀师叔，魏沖，尹隆还情有可原……但他杀林属，钮婆还有程家母子是什麽意思？”

“我觉得，十六还不够清醒，他应该记错了……镜尘不会是梨花灵族。”

消失了几百年的灵族又重新冒出来，还牵扯出这麽多事，贺长翊觉得像是有人在拔起地下的埋藏的大树根系，引来风暴。

他隐约感到不安。

赵子衿拍拍他的肩，“小陆不是会说谎的孩子，这事……我觉得可以问问贺渊前辈，其中应该有什麽隐情。”

“而且，我觉得这事完全有可能，如镜尘不是梨花灵族，你师叔他们何必如此煞费心机地取他的灵骨？不是有传说，梨花灵族的灵骨能集天下灵气，助人修行吗？”

姚镜双听着几人的谈话，这时才语气凝重地回答，“其实我听说过，有人说他们是以人血续灵力，杀的人越多灵力就越强……只是我当时以为是话本子里乱写的，所以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赵子衿道：“你们不觉得这和现在江湖上流传的一样东西很像吗？”

向融擡头：“什麽？”

赵子衿缓声道：“濯灵白玉，或许这两者有什麽关系呢。”

贺长翊摇头，坚决道：“这不可能！梨花灵族两百年前就被灭了，範危长老亲口说过的，当年那些一起封印弱水境的仙门长老也确认过。若是还有梨花灵族活着，他们根本不可能等两百年后才来複仇，这说不通！”

而镜尘从入灭族进入天门剑宗算到今日不过十五年。

要是镜尘是梨花灵族，那他对天门剑宗的仇恨也不会是杀一个秦重鹤就能解决的，应该是屠尽天门剑宗，当年贺渊根本不会力排衆议留下镜尘。

可想到贺渊对镜尘异常的关心，贺长翊又无法说服自己。

向融看着逐渐暴躁的贺长翊，温声安慰他，“长翊，不要多想了。这事我们要相信师父，一切等见到师父我们就知道了。”

当年贺渊待镜尘很好，镜尘在剑宗时虽然跋扈，但对贺渊却是一反常态，十分尊敬。

多少次剑宗内外都有声音和压力要让贺渊杀了镜尘，永绝后患，贺渊都拒绝了，甚至不惜用掌门之位作为威胁。

可谁不知，当年的情况，唯有贺渊有能力和资格能担重任。

镜尘是他手中的双刃剑，让贺渊成为了一个传奇人物，让人与妖都对他多了几分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