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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夙隐一怔,因这意料外的回答而显露出某种动容。
山民们彼此招呼着又要开始赶路的声音传进姬萦耳中,她往窗外看了一眼,利落地起身。
“要出发了,我先回去了。”
徐夙隐目送着她身姿矫健地跳下马车。
姬萦的身上没有任何饰物,小巧的耳垂上也只有一对空蕩蕩的耳洞眼子。
徐夙隐第一次见她时,她散着及腰的乌发,赤足行走山水之间,自有一派洒脱的言行。再相逢时,少女虽然模样大变,但那股烈焰般热烈的气质仍旧没变。
她走出两步,忽然转身,徐夙隐来不及收回视线,猝不及防撞进那双明亮的眼眸。
竹叶般幽翠的道袍因灌注的春风而鼓胀起来,一如主人舒展张扬的姿态。
“徐大公子,多谢你的书!等我看完了再还你!”
她在阳光下粲然一笑,神采飞扬。
她应该感谢徐籍。
他竟会对这样一个瑰宝视而不见——不,他也不算视而不见,他已经察觉到徐夙隐的才能会在将来成为他的绊脚石,所以才不惜对自己的亲生儿子痛下杀手。
这样的宝贝,徐籍不要,就别怪她想法子偷走。
徐夙隐陡然握紧了手中的石坠,半晌后,等到姬萦都转身走远了。
他才从喉咙里低低地应了一声。
“嗯。”
……
车队就要出发了,去解决尿急的秦疾却迟迟没有回来。
“姬姑娘,我们是再等等,还是……”
尤一问前来请示,姬萦正沉迷在《大仁》叛逆的世界中。
人生来没有贵贱,王侯和乞丐没有本质区别?
这和“皇位你坐得那我也坐得”有什麽区别?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要是让她那早死的皇帝爹看见,估计还能再气死一次。
姬萦手不释卷,头也不擡地挥了挥手:“再等等吧。”
书里大逆不道的东西还非此一处,就连自觉叛逆,时常因此受到周遭排挤的姬萦,在这本书面前,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虽然书还没看完,但姬萦已经能斩钉截铁地说,《大仁》在夏朝毫无疑问是顶级禁书。看了要掉脑袋那种。
最令姬萦吃惊的是,这样离经叛道的禁书,竟然在世家公子徐夙隐的手里。
这和她对徐夙隐愚忠愚孝的第一印象不太符合。
姬萦正在琢磨徐夙隐的两面性,那边霞珠弱弱地开口:
“小萦……秦疾去了这麽久,会不会遇上山匪了?”
“那山匪也太倒霉了。”
姬萦砸了咂嘴。
以秦疾自身的武力,和山匪狭路相逢,喊救命的也是山匪。姬萦丝毫不担心。
霞珠在白鹿观长大,浸染了经书中的善良,就像当初还不相熟就给她送药一样,霞珠此时也一直撩着车帘,担忧地看着车外。
“知道啦,你别担心了。”姬萦把书往坐垫下面一塞,拍了拍霞珠的肩膀,“我去找一找。”
霞珠连忙跟着起身:“那我和你一起去吧……”
姬萦拿起靠在座板旁的重剑,轻盈一跃,落到柔软的草地上。她把剑背到身上,反手将磕磕绊绊想要下车的霞珠牵了下来。
秦疾也真是,这麽大个人了,难道还在山里迷路了不成?
“秦疾!秦疾!”
姬萦一边喊一边往山林里走,霞珠配合她呼喊,也像小绵羊一样气弱地咩咩两声。
官道附近的山林还比较稀疏,但越往里走,林子就越密。
姬萦也怕迷路,她正準备实在找不到人就原路返回,秦疾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林子里响了起来。
“秦某在此!姬姐,霞姐,你们快过来,某给你们看个好东西!”
姬萦加快脚步,比起秦疾本身,率先看见的是比他还高出一头,形影不离的白色箱笼。那箱笼和主人一并倾斜着,满满当当的纸墨笔砚眼看着就要从遮尘布里一洩而出。
下一刻,秦疾和他的箱笼一起站直了。
他从地上捡了什麽起来,满脸的激动神色。
“你们看!”他迫不及待举起手中细细长长的东西。
姬萦走近了定睛一看,那是一根一臂长的浅栗色树枝。初看平平无奇,但树枝的中心却是深紫色的。
“简直就是极品!核桃木的心材要麽是红褐色,要麽是褐色,像这种紫色的,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秦疾激动不已,目眩神迷地看着手中的棍子,就好像姬萦头一回看见自己的重剑。
霞珠不解地盯着秦疾手中的树枝。
就算里面是紫色,但不还是一根核桃枝吗?有什麽稀奇的?
相比起满脸不解的霞珠,姬萦虽然也无法理解秦疾的另类癖好,但她还是十分给面子地凑近了去看,还对心材的花纹作出了一点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