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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天麟呆滞了许久,终于,他仰天长啸,泪如雨下:
“父亲,为何如此绝情!”
“究竟是谁在背后搬弄是非,向父亲告密?!”
“幕后那人,末将尚且不知。只不过,陈腾死前曾说过,有一次他和夫人私会时,被外人撞破。后来夫人告诉他……那人是慕春节度使姬萦。”骑士小心看着徐天麟的脸色。
徐天麟听到毫无预想的名字,愣了一愣。短短一天之内,母亲身死,父亲向他举起屠刀,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和理智去逐一分辨其中的真实。
他只知道,没有正面对抗青隽实力的慕春,为了拖延开战的时间,牺牲一个不相关的女人来让徐籍自乱阵脚,无疑是以小博大的成功计略。只是,那个被牺牲的人,是他的母亲。
是他放走了姬萦和徐夙隐,所以才有今天。
“三公子,节哀吧。”为首的骑士再次劝道,“再不走,等宰相府派出更多死士,到时候就走不了了——”
“不——”
徐天麟站了起来,用染着鲜血的衣袖擦掉了脸上的血泪。他的脸上露着扭曲的恨意。
“我要去暮州,为我曾经犯的错做个了结——”
……
小书城击退围城匈奴的第二日,姬萦等人再次收起行囊出发。
刚走出城门不久,身后传来了梦觉的呼喊声。姬萦回首望去,只见他一手握着禅杖,一手提着袈裟,踩着草鞋急匆匆地跑来。
姬萦示意江无源等人停下,她调转马头朝梦觉奔去。待看清梦觉脸上焦急的神情,她翻身下马,快步迎了上去。
“梦觉大师,怎麽了?难道小书城又出事了?”姬萦关切地问道。
“不是小书城……是施主那幅画……”梦觉调整着急促的呼吸,“贫僧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了,不是纸上,是亲眼见过……”
“大师想起是哪里了吗?”姬萦立即追问。
“是千仞山……”梦觉说,“贫僧出家的千佛洞就在那里。”
这些天来,他一直在努力回想那似曾相似的感觉来自哪里。一开始,他以为自己曾在哪里见过这幅画,直到昨日晚间,他在半梦半醒间忽然醍醐灌顶,那熟悉的山景,不正是他修习出家的千佛洞里望出去的景象吗?
“千仞山、千佛洞——”姬萦回想着关于这个地名的记忆,脑中却是一片空白,“除了千佛洞,千仞山还有什麽值得留意的地方吗?”
梦觉思索片刻,摇头道:“千仞山上洞穴衆多,悬崖瀑布也不少。唯一的山路是寺庙的僧人合力修建的,而山上的建筑,也只有千佛洞一座。因为出行不便,山中并无村落,只有采药人和猎户在半山腰上搭建了几个简陋的小木屋作为歇脚之处。除此以外,贫僧实在想不到还有什麽值得注意的地方。”
梦觉轻轻拨动手上的念珠,阿弥陀佛了一声,说道:
“虽然贫僧不知道施主为何要找寻那幅画的所在,但若是施主想去千佛洞,贫僧愿为施主带路。”
人生地不熟,能有个本地人带路,姬萦自然是求之不得。于是,梦觉加入了姬萦的小分队,与水叔一起坐在车厢外驾车。
从小书城到千仞山,路上花了两天时间。姬萦还记得带徐夙隐出门的初衷,一路上有什麽新奇的景色,她第一个去马车前叫徐夙隐观看;途径的村庄城镇若是有什麽特色美食,她也会不吝钱财,买来让衆人尝鲜。
马车里的火盆永远有炭,桌上的茶壶果盘里始终有货,姬萦觉得马车里的坐凳太硬,特意去镇上买了一张柔软的貂皮给他垫上。
她虽然骑马,但身影总是会在他推开车窗就能看到的地方。
每到四目相对,总会相视一笑。
仅此而已,她的心就好像被温暖的潮汐充盈。
通往千佛洞的山路崎岖不平,马车总是颠簸,姬萦怕车内的徐夙隐晕车,一直在窗边和他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
江无源似乎心不在焉,眼角余光总是瞥向一旁戴着帷帽,独自骑一匹白马的冯知意。水叔一如既往地板着脸,目不转睛地驾驶马车。梦觉轻闭双目,缓缓拨动念珠,口中默默呢喃。
夕阳西下,天际被染上了一抹温柔的橘红,余晖洒在苍翠的林木之上,每一片叶子都镀上了毛茸茸的金边,闪烁着生命的光辉。远处的山峦在霞光的映照下,轮廓变得柔和,仿佛大地与天空在这一刻轻轻相拥。
姬萦正在与徐夙隐交谈,一场轻盈的小雪在夕阳之中悄然降临。在绚丽霞光的辉映下,每一瓣飘落的雪花都闪烁着微弱而圣洁的光芒。
姬萦玩心骤起,伸手去接,雪花在她手上却总是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