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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就不赞同来这里。”江无源把话说完。
“谭典史,把手放下来吧,不必如此。”姬萦笑道,“我用人的法则一贯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谭细细转过身,半信半疑地看了看姬萦,又看了看其他人。
“我在凤州的雅社还在继续运转,每个月都有一定收入。再加上一些産业,大约能拿出十五万来。”岳涯开口道。
“这是你自己的体己,我不能收下!”姬萦说。
“既然是我的体己,那麽我想怎麽用怎麽用,想给谁用给谁用。”岳涯漫不经心地逗弄着跳到他桌上来的小猴子,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这钱我存在金记钱庄,青州就有分号,若要得急,今日就能取出。”
姬萦又推拒了一次,到第三次时,她说:
“这只能作为最后的手段。大家先回去想想看有其他办法没有,两日后,我再在这里做最后决断。”
姬萦决心用一个夜晚的时间好好思量这件事要如何解决。
可惜意志是意志,身体是身体,等姬萦睁开眼时,莫名发现天已亮了,而办法还仍未出现。
船到桥头自然直,她一向看得很开。既然暂时没有灵感,那不如到外边走走,寻找灵感。
姬萦随手从衣橱里抓了件天蓝色的道袍换上,飞快洗漱过后,踏出西院大门。
东院自然就是沈胜和他的新娘子的新居,也就是血案的现场,姬萦多少觉得晦气,仍旧用一把大铁锁封存了起来,自己住在西院,另外三名男子则住在南院的几间厢房里。
她走到中庭的时候,秦疾正在晒他那些树枝。
据他所说,每日清晨的这个时候便是晒树枝的最佳时机。他像保养传家宝一样仔细地保养着那些树枝,连他箱笼里的孔夫子都没有这种待遇。
岳涯有一次提醒他把那些长久放在箱笼里的书册拿出来晒晒,消消潮气,他却说:
“晒了有甚用,科举都不开了!等开了再晒也来得及——”
典型的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不当和尚了,这钟是一点儿也撞不了。
姬萦越过正在专心致志晾晒树枝的秦疾,跟厨房里忙碌的江无源打了声招呼,又在姬府门口碰见了去山里练武刚刚回来的岳涯。
他身上蚌紫色的直裾袍被晨露和汗水浸得半贴在身上,细长的脖颈上还有汗珠在往下滴落。虽然已至冠年,但岳涯骨架纤瘦,身量高挑,仍保留着少年郎的雌雄莫辨。
他看见姬萦出门,眉毛一扬,说道:“想到办法了?”
姬萦尴尬笑道:“办法不来寻我,我便出门寻寻办法。”
岳涯哂笑一声,不以为意道:
“我已交代金记钱庄青州分号的掌柜了,明日随时可以提取十五万纹银。”
“多谢多谢——”姬萦拱了拱手,“不过,我还是希望明日用不上这笔钱。”
告别岳涯,姬萦踱步出门,思考自己该做什麽。
想不到,她就溜达到目之所及的第一家茶馆里坐下,扔了三文钱到桌上,要了杯清茶和一碟瓜子。一边喝,一边看着路过的人群,观察人间百态。
街边的粗茶摊子坐的大多是做体力活的贫困百姓,像她这样光鲜亮丽的女冠却十分少见。
旁边桌的人们频频朝她看来,尤其是她身后那显眼无比的剑匣。
“……该不会是那个住进沈府的……”
“人家住了这麽久也没事,修道的就是不一样……”
“……也看不出多了胳膊还是腿,那处月人首领真是她杀的吗?”
姬萦听到他们在议论自己,也不恼,十分大方地招手让他们坐过来。
“你们想知道什麽?直接问我呀,我都告诉你们!”
那几个布衣粗裳的庄稼户吓得连忙撤回眼神,而另有几个胆大的,犹犹豫豫地看着她。
“大人,我们无意冒犯……”
“我知道你们无意冒犯,我也有想问你们的事情。不如坐过来说话,我请你们喝茶嗑瓜子,怎麽样?”姬萦笑道。
那几人互相看了几眼,迟疑地走了过来,看了看姬萦脸色,慢慢地坐了下来。
“大人想知道什麽事情?我们几个也是市井平民,知道的无非是一些家长里短……”
“我先回答你们的问题吧。”姬萦说,“处月人首领,就是那个叫贞芪柯的吧?确实是我杀的。”
姬萦把自己的双手展示出来。
“当时我们正在二对二决斗,那沙魔柯技不如人,便想方设法偷袭我的伙伴。眼见一把长剑和一把蒺藜流星锤朝他夹攻而去,这伙伴是因为我的话才陪我来天京勤王的,我总不能把他交代在这里吧?于是我舍身相护,这便是当时留下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