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望了鄢冬灵一眼，长长叹口气，得，又得重写了。

鄢冬灵伸手在空中拍了拍，朝她投去一道安慰的目光，接着又转向炸了毛的鄢月明，悠悠道：“你说他性子冷硬，像块石头，没人喜t欢”，她顿了顿，擡了眼道：“这是你说的吧？”

这很像是他的说话风格，只怕是闭着眼睛听见，她也能很快辨别出来这话是从鄢月明的嘴里出来的。

他忿忿不平的张扬气势陡然衰败下来，偃旗息鼓似的，“确实是我说的，不过我那只是一时的气话，怎就刚好让他听见了”，声音本来因为心虚而渐渐变弱，脑子稍微一转，倏然又叫他抓住了重点。

他上前两步，抓住鄢冬灵的手，“这麽说起来，那日我生辰时，他来了？”

“来了啊，不是还给你带了礼物吗？”

“什麽礼物？”他简直快把她的袖子都拽烂了。

鄢冬灵往后一甩袖，白他一眼：“又不是送我的，我如何知道？”

他那日是来了的，还带了东西来，说明李无寒心中还是将他当朋友的，他是不是有些误会他了？

鄢月明盯着床帐，声音低低的，有些忸怩，“那啥，看起来你和他关系还不错？不如过几日去学堂时，你同他说说，那些话其实也不是我的本意。只是也不要刻意提起，更不要说是我让你说的。”

鄢冬灵眯了眯眼，审视起他来，“你自己怎麽不说？”

“我又没做错，凭何要我说？”他反应又变大了，长长的袖子自上往下又是一甩，差点打在她脸上。

她懂了，这是反应过来自己理亏做错了，想要同人和好。只是自己又拉不下面子，便想要她牵线搭桥，让李无寒来低头。

算盘打得真不错。

鄢冬灵拉了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去，闭上眼道：“嗯，你没错。不过我要休息了，你没事就出去，吵得我头疼。”

“公子，我送你”，彩星放下笔，乐呵呵跑过来，朝着他拱拱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那你好好休息，记得按时吃药。”

鄢月明脸色悻悻，嘱咐了这麽一句，才同彩星一道离开。

清明将至，小雨淅淅沥沥下了三日，鄢冬灵便也在府中修养了三日。

这日终于放了晴，天空一片澄碧如洗。而她身子好得差不多了，便没理由继续在府里窝着，于是跟着鄢玉兰上书院去了。

不过这一回她倒是学聪明了些，为防自己又被某些个人留堂，她干脆从府里又叫了一辆马车，免得到时候回不了府。

今日是周御医的药理课。周御医这人，年逾五旬，长得虽有些严肃古板，却与其他的夫子不太一样，是个‘老顽童’似的脾性。上课也不喜欢拘泥书本上的条条框框，总喜欢鼓捣些新鲜玩意儿。

这不，鄢冬灵就因为在课堂上与他对视了一眼，便被他点了名，去书院里找一种叫做马齿苋的药材来。

“叶片肉质肥厚，对生或互生。茎部通常平卧或斜倚，伏地铺散，呈淡绿色或带暗红色，圆柱形，多分枝。”

鄢冬灵走前又翻了翻书上关于马齿苋的描述，直到被周御医不耐烦地催了两回，她才合上书本往外走。

这会的太阳刚刚升起，博学斋那一边朝着西面，尚且还在阴影里，鄢冬灵嫌那周围凉飕飕的，便干脆去了仰春斋找。

下过雨的土地湿润润的，绣鞋踩在地面上，稍不留神就容易带上一鞋底的泥。鄢冬灵走不了两步便要停下整理脚下的泥块，于是出来都快一炷香的功夫了，她都没来得及仔细找找地下是否有周御医所说的马齿苋。

仰春斋的书房里，窗子大开着，金色的阳光照进了屋子，临窗那一片的位置，都笼罩在带着浅淡温度的日光里，看着暖融融的。

李无寒和杭靖宇坐在窗前下棋，白子浸在淡金色的光影里，散落在棋局各处，有几分力不从心。

“雪臣，你今日的棋下得有些心不在焉啊。可是书院的事情多，将你累着了？”

最近刑部没什麽事，他来书院的时间便多了些。书院的事情倒是还好，也就是上上课，再就是照看着那几个学生，以及处理一些书院杂务之类的。事情虽琐碎了些，不过并没什麽难度。

只是这几日他一直在找机会寻找那幅画，却始终没什麽线索，让他有些头疼罢了。

李无寒摩挲着手里的白子，语气有些疲累，“多谢老师挂心，尚且能应付过来。”

“若是不行，千万别自己撑着，我可以叫个人来帮你。要不你看看这几个学生里，有没有性子机灵些的，我可以让他来帮你。这样一来，你便只管上上课，像是管理学生还有处理一些书院的杂务，都可以交给他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