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他那时是这麽回他的，他说：“月明，你总说我偏心。你性子单纯直率，从小父母便都在身边，可他不一样。他敏感早慧，多思多忧，小小年纪便学着老成，心中有委屈也不与旁人言说。我是他的老师，他这样的性子，我的心自然是要偏一些。”

李无寒就是这样一副性子，防备心重，小心谨慎得过分。便是在他面前，有时也做不到畅所欲言。

李无寒抿了抿唇，手指轻轻摩挲着玉质的茶杯，仿佛在思考着即将出口的话，“学生想问，您既然与虞祭酒有交情，当年又为何要上折弹劾他？”

“当年的事情，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简单。有时候，眼睛看t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杭靖宇拉起垂在腿上的袖子，往后扬了扬，“这件事是圣上的忌讳，你不要在旁人面前提。以后等你父亲母亲回来了，若有机会，我再同你细说。”

“好”，李无寒点点头。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杭靖宇拍了拍桌案上的试卷，嘱咐道：“这里头的东西，你再重新判一判。”

李无寒应下，起身将人送出了府。

……

翌日午后，春日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落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上，泛起点点金光。

微风轻拂，带来了倚竹院花圃中淡淡的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鄢冬灵午间休憩过后，此刻正坐在妆台前，任由彩星为她梳理发髻。镜中映照出一张白皙的小脸，容颜如画，婉约秀丽。

“娘子，今日去城南听书能带上我麽，我日日在府里关着，也快发霉了。”

彩星手法娴熟，一边说着，手上的动作不停，轻轻将鄢冬灵乌黑如墨的长发梳理得柔顺光滑。她先将一部分发丝轻挽成髻，用一根碧玉簪固定住，碧色的簪子在日光下透亮润泽，与鄢冬灵白皙的肌肤相映成趣。

鄢冬灵打了个哈欠，笑道：“什麽时候说不带你去了？今日天色还早，一会儿我们去听完书顺路再去醉月楼用个晚膳，趁着天黑前回来，鄢月明便不会多说了。”

彩星笑着道好，将手里余下的长发挽起。发髻上点缀着几朵小巧的粉色珠花，随着鄢冬灵的轻轻动作摇曳生姿，增添了几分俏皮。

外边日头正好，两人整理完后便出了门去。待到了城南，鄢冬灵带着彩星走的小路，她方向感很好，最爱折腾这些近路。

两人拐入一条小巷，鄢冬灵道：“从这里走到底，再右拐便就到了。”

“娘子真厉害，我看着这些路就都长得一样。”

鄢冬灵笑了笑，继续往前走，却见前边四五个男童拿着弹弓石子，围着一只小猫。

小猫伤了腿，动弹不得，便只能任由那群顽童往它身上丢石子儿，声音呜呜咽咽的，虚弱极了。

“你们做什麽呢？！”

第 11 章

“你们做什麽呢？！”

鄢冬灵的声音清脆严厉，带着几分薄怒。她快步走上前去，目光冷冽地扫过那些男童。

那些男童见她来势汹汹，有的撇撇嘴，有的不以为然，甚至有一个还挑衅地扬了扬手中的弹弓。

鄢冬灵心中一沉，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小猫的头，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小猫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温柔，努力地擡起头，用微弱的声音喵喵叫着。

她虽自小也顽劣，可顶多就是贪玩一些，从不仗着自己的身份欺负弱小。因此也见不得这一群半大的孩子这般没有同情心，以伤害其它生物而取乐。

这样的人，若是长大了，还不知道要做出什麽伤天害理的事来。

心中虽然生气，但到底顾念着那几人年纪小，一时想歪了，做了坏事，只要诚心悔过，便也可以原谅。于是她擡头望向几个孩子，声音放慢下来：“你们看看，它都这样了，你们还忍心欺负它吗？”

她试图与他们讲道理，尽管她很少做这样的事情。

彩星附和：“就是，你们父母便是这麽教导你们的吗？一点也不善良！小时候是小恶人，大了就是大恶人。”

然而，那些男童似乎并不买账。

他们嘻嘻哈哈地笑着，其中一个还说道：“不就是一只小猫吗？死了就死了，有什麽大不了的。”

说着又往前一步，沖那小猫龇牙恐吓。

手下那猫被惊得往鄢冬灵身边缩了缩，团成一团，瑟瑟发抖，可怜极了。鄢冬灵眉头紧锁，很快站起身，挡在小猫面前，冷声道：“不过是群欺软怕硬的家伙，若今日这里躺着的是豺狼虎豹，你们只怕早就夹着尾巴跑得没影了。”

有人不服气地嘟囔：“这有什麽，我们又没杀人放火，不就是玩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