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阙横挪一步挡在她面前, 眼睛里有流光闪烁：“真的不是吗？”

伏珊更觉得气闷, 侧身要绕过他。

白阙一把抱住她的腰，将脸埋进她的颈窝：“我错了，阿珊，不要走，求你……不要走。”他气息颤抖，声音里夹着一丝哽咽。

伏珊没有挣扎, 任由他抱着。

白阙轻轻一吸鼻子, 在她耳旁小声开口道：“这几天我想了好多, 从我们相识最初开始, 许多事我以为我忘了，其实只是在我的脑子里藏得深了些，稍一翻腾就全都飘到了我眼前。后来我看着坏掉的耳珰, 想起那夜你在船上与我说的话, 我就知道我又错了，我不该相信其渊的鬼话。阿珊……”他几乎快要泣不成声：“我不是怀疑你，我是怀疑我自己。”

“怀疑什麽？怀疑根本不会有人这样爱你吗？”

苦撑多日的心防在这一瞬间崩塌, 白阙忍无可忍地嚎啕大哭起来。

伏珊知道他惯是个爱哭的, 可却不知他这样爱哭，泪水淋淋沥沥的往下落, 他仿佛一块化掉的冰，不停地融化，毫无休止的迹象。她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好了，别哭了。”

白阙深吸一口气，肩膀随之猛地抽动了几下。缓缓直起身子，他刚要擡手拭泪，伏珊的手已然先一步触上他的面颊，用指节轻轻刮去泪痕。

她的手很冰，透着一股清凉之意。

白阙昏沉的头脑陡然间就清明了。他定定地望着伏珊，眼巴巴地。

如此凄苦的模样牵起伏珊心头一阵钝痛，她垂下手臂，语气里带了些责备式的温柔：“所以那伤也是打架打的？”

白阙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

伏珊又问：“赢了还是输了？有没有吃亏？”

白阙以为她会训斥自己，未曾想她竟这样问。他想笑，可是一扯嘴角，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赢了，他伤得比我重。”

伏珊用审视性的目光打量着他：“真的？”

“真的，我下手重，打得他吐了好几口血，谁让他故意激怒我，还弄坏了我的耳珰。我想试着修好它，可是有两颗珠子我找了好久，把整片林子都快翻遍了，还是找不着。”耳珰对他而言堪比定情信物，与情有关的东西只有这麽一件，还给弄坏了，一想到这里白阙的眼泪又难以自控地落了下来。

伏珊伸手撩开垂在白阙耳侧的发丝，发现他的耳洞还在，里面戳着短短一截暗绿色的针状物。

白阙胡乱抹了把眼泪，哽咽着解释道：“是松针，我随手折的，怕耳洞长回去。”

伏珊收回手：“没关系，一只耳珰而已，以后有机会再买只新的。”

“以后？”白阙湿润的眼眸中泛过一抹亮光，他轻咬下唇：“真的还有以后吗？”

伏珊侧头看向丹炉里的火光，火光炽热，越发衬托出伏珊眸色清冷。

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她是个思路简单的人，是非对错在她的心里全有着清晰的轮廓。她可以替白阙承担罪责，哪怕献出生命也没有关系，可唯独不能替死去的苍梧生灵原谅他，不能为了私心而无视苍生的苦难。

一口凉气吸入肺腑，伏珊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我不知道，若不是事实摆在眼前，我怎麽也不能相信明明已经死在我剑下的不寐侯白无垢竟然还活着，竟然会是你。无论你有何苦衷，你骗了我都是事实。”

白阙瑟缩的低下头：“对不起。”

“当然这也怪我不够警醒、盲目自信，让你轻易钻了空子。他们说你这人心机深沉，阴险又恶毒，留在我身边有所图谋。”

白阙双手抓着自己两侧的衣袍，太用力了，抓得指节全泛了白：“我不是……”

他话t未说完，已然听见伏珊接着又道：“可是在我眼里你不是那样的人，日久见人心，我知你本性纯良，论起悲悯心甚至更盛于我，像你这样的人如何能做得出屠城之举？这根本不合逻辑。更何况你若真的对我有图谋，又何必带着伏楹守在昆侖墟等我七千年。”

恍惚间如蒙大赦，白阙倏的擡起头，眼里再次盈满泪水：“阿珊，你真的这样想？”

伏珊姿态坦然：“是。可是我虽这样想，也不能抹杀苍梧灭国与你有关的事实，当时你的确在现场，青陆对你的指证并不假。”

泪水从眼眶里涌出，白阙急急的开口道：“不是那样的，我可以解释。”

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告知伏珊，包括当初自己如何在流浪的途中受人欺淩，又是如何被路过的禹疆所救，顺势踏入魔界。

他不是没有对禹疆起过疑心，禹疆出手的时机太巧了，太顺理成章了，尤其在对禹疆的为人有了更深的了解后，更觉得对方不可能大发慈悲的救下自己，更不可能仅凭“有缘”二字，就擡举自己做了他的四位无极侯之一的不寐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