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疼痛从指尖传来,铁一般的事实向姬无意印证了“十指连心”这个古老的成语,他疼的几乎昏死过去,但剧烈的疼痛分散了注意力,让身体的灼烧感稍微减轻了些。
正要拔出指尖的细针,姬无意忽觉眼前一花,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倏然出现在床边,一张脸形容枯槁面无表情,虽然面容很陌生,但身形颀长英挺,乍一看和花再锦极其相似。
“你易容啦?”昏乱中姬无意吐出嘴里的被角,说出一句自己都觉得无厘头的话来,哪知对方居然微微一笑,道:“这样你也看的出,真是服了你。”说着他伸手在脸上一抹,脸皮应手而掉,露出一张冷冰冰的俊脸。
不是花再锦……
姬无意松了口气,但不知为何,心中又怅然若失。
虽然不认识这个人,但听他的口气似乎和自己很熟,于是姬无意也不敢答话,只沉默着看着他。
那人探身过来,道:“原来你真的没死,上次在青罗巷看到你,差点把我吓死,你也知道,我这人平素最是怕鬼。”说着他将姬无意上下打量了一番,压抑着笑意道:“你这么弄成这副德行,别说你这个打扮还真销魂,难怪整个一笑楼的男宠都嫉妒你的美貌。”
姬无意喘着粗气,混乱地听到他说什么一笑楼,心道莫非是青罗巷的分号?男宠?谁的男宠?
见姬无意不语,沙隐泉皱了皱眉,忽然抬手拔下他指尖的珠花。血刷一下飙了出来,姬无意疼的直咧嘴,沙隐泉却不以为意,丢下带血的簪花,感叹道:“啧啧……怪不得主上拿你没办法,你还真是强硬歹毒,这样的狠手也舍得下在自己身上,难道你不疼的么?”
姬无意心道废话,扎在你手上我才不疼。
沙隐泉探了探姬无意的脉息,皱眉道:“合欢散……没办法。”
姬无意刚想问啥叫“没办法”,不提防他一个手刀砍在自己颈后,就此晕了过去。
姬无意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头颅仿佛一盏极品猴脑,刚刚被浇入了一瓢热油,滋啦滋啦地响着,泛着灼烧般的辣痛。
挣扎着翻了个身,他发现原本炽热酸痛的身体似乎恢复了正常,只是浑身脱力,如同刚刚陪着老妈从一场秋季大减价中脱身一般。
“醒啦?”
听到这个懒洋洋的声音,姬无意才发现自己不远处坐着个人,那人问完话就点上了蜡烛,姬无意认出他就是那个劈昏自己的黑衣人,此刻他正关切地看着自己,口中问道:“你怎么样啦?”
姬无意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举目四望,发现这是一个开阔空旷的房间,青砖铺地,墙壁雪白,房中一概陈设装饰全无,家具都少的可怜。低头看看,只见自己身下的大床是极简的楠木架子床,没挂帐子,被褥也全是简单的素色棉布,连个绣花也没有。
“怎么,一年多没回来,自己的屋子都不认识了么?”沙隐泉抱着双臂站在床边,见姬无意四下打量,笑了笑道:“你走后主上便封了这个房间,谁也不让进来,呶——”用下巴指了指书案:“那张纸是你临走前写了一半的‘短歌行’,至今还在那里摆着呢。”
姬无意看了看书案,别的没看清,光看见烛台旁那个“湔墨点”洮砚,端庄厚重,古朴典雅,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见姬无意一如既往地沉默冷淡,沙隐泉摸了摸鼻尖,坐到他床边,看了看他的脸色,笑道:“你这个人真是别扭,先前为了花家的小子和八宝山庄斗法,惹得主上差点封了你的青罗巷,如今又招惹上姓万的娘们,轰轰烈烈的闹着要成亲,你明知主上对你的心思,却非要捋他的虎须,莫不是被猪油蒙了心么?”说着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你成亲那日主上气的差点把整个一笑楼都烧了,你什么时候见过他喝醉过?那晚他居然醉的双眼通红,半夜把我从被窝里揪出来,咬着牙非让我杀了你,我给你下‘兰花醉’也是万不得已。”
姬无意这才明白自己不是平白无故穿越的,原来这个身体的正主儿是中了“兰花醉”而死。不由得感觉自己目前的处境并不比在东宫别院时好些,或者还要更加凶险。
沙隐泉见姬无意脸色阴晴不定,一时也猜不透他的心思,顿了片刻道:“与你斗了十年,这一次我甘拜下风,没料到你连兰花醉都能解,不愧‘毒圣’的大号,我的天分确然无法与你堪比。”他的语气有些落寞,缓缓叹了口气,道:“也幸亏你没死,唉,主上酒醒后便后悔了,又抹不开面子,这些日子我一直心惊胆战,生怕他迁怒于我,如今你安然无恙,虽然我很挫败,但总算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