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提成婚一事，苏鸾儿更不会提，静悄悄地吃着饭。

黎烨却擡眼望过来，见女郎垂着眼，不慌不忙t地吃着饭，面色从容，心思沉静，哪里还有昨夜人生得意须尽欢的放纵。

昨夜，她不肯叫他丢在里面，每每察觉他有那心思，纵使疲累的擡不起手来推他，也要扭着身子将他排挤出去。

试了几次，她都是享受尽了，紧要关头赶他出去。

变着法儿不肯怀他的孩子。

果真只为尽欢，果真只为享受，只为她自己享受。

若非他昨夜不肯轻易罢休，将人欺负得狠了，她大概还要拖着身子，回到医馆去。

概是察觉他的目光，苏鸾儿忽然望过来，清澈如水的目光落进他眼中，微微顿了少倾，忽而挤出些笑意。

“子英，这宅子很好。”

她忽然这样说了句，听得黎烨一愣。

她这是何意？对这宅子很满意？

她应该清楚，这是他们成婚的宅子，她既这般说，莫非是，改了主意，愿意嫁他了？

“还未完全落成，有些地方，需你来定。”

她要做这府邸的主母，有些细节要她来敲定，比如主厢房的陈设，女儿闺房的布置。

黎烨命人拿来府邸的设计图稿，放在苏鸾儿面前，又要吩咐婢子去请匠师过来，让他以后直接听命于苏鸾儿。

“子英。”苏鸾儿阻断了他。

“你果真想好了，那第三桩事，果真能做到？”

她说的是，与武安王府老死不相往来，而不仅仅是不进武安王府。

他做不到的，他的性情，根本做不到。

第 61 章

黎烨并不回答, 他现在的境况，和老死不相往来有什麽差别？

父亲现在碰到他，视而不见, 母亲也已对他失望透顶，再不曾过问他的事。

过年这几日, 家家团聚，他却一个人冷冷清清在曲江别馆守着。

他不明白，她为什麽还不满意？

黎烨默然吃饭，两人之间又陷入沉静。

苏鸾儿望他片刻，见他没有解释答複的意思，也不再相问。

刚刚吃完饭，女婢禀说匠师来了。

黎烨刚要传人进来, 苏鸾儿起身辞道：“黎大人忙吧, 我先回了。”

黎烨微微一愣，她这是不打算接手府邸的事了？

苏鸾儿没再看黎烨的反应, 款步出门，又被他扯住了手臂。

他的情绪都聚在了粗粝的掌心，握着她好像要把人捏碎。

“你到底要怎麽样？”他盯着她许久，目中的严肃渐渐淡去, 到最后只剩下无奈。

苏鸾儿看着他, 神色平静。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再问那件事, 她一直都明白他根本不可能做到，当初提的三个条件, 本意就是要他知难而退。

他一时口快答应了, 她深知不可信, 也从未信过。

大概是这宅子建得太用心，太像一个齐齐整整的家了, 她竟鬼迷心窍，又去问那句话。

“子英，现在有什麽不好麽？”她轻轻握住他手，示意他放松力道，不要抓她太紧。

她以前太过天真，对长厢厮守有着和黎烨一样的执念，后来独自养育女儿，奔波生计，才发现，原来老辈儿所谓，日子很长，没有什麽坎儿过不去，没有什麽人离不开，真真一字不假。

黎烨身上确实有些可取的好处，那就维持现状，只取他可取之处，有什麽不好？

她也不明白，他那麽执念做什麽。

“子英，别想那麽多，现在这样，对你我都好。”苏鸾儿踮起脚尖儿，双臂又攀去他的脖颈，目中含笑。

但那笑意，却不如四年，不，过年了，该是五年前，不如五年前纯粹清澈。

他一直都知道她变了，变得不可捉摸，总像一阵风，高兴了就来拨弄拨弄他，不高兴了，就头也不回追不到影蹤，根本不似从前那个乖巧的她，能够安心抓在手里。

他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面对，他于她而言，只是一时兴致罢了，不是非要做夫君，也不是非要做小夭的爹爹。

“你果真认为，现在这样就很好？”黎烨目色很冷。

苏鸾儿微颔首，从容平静，见他镇定下来，不像方才情绪激烈，也不打算再留，松手放开他，瞥见自己手腕上一片红痕，故意擡起来放在他眼前。

“下次再这般，我不来了。”

她收了本就浅淡的笑容，神色在转身的剎那变了冷漠，擡步要走，不防又被他揽抱过去。

他自后拥着她，低头过来伏在她肩头，双手交叉在前按着她手臂，却小心克制着力道，生怕一个不察又用了大力气。

“不可不来。”他声音不高，却很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