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烨摸完点心渣，在女儿衣服上擦擦手，没有给她扔出去。

圣上屏退宫人，在黎烨旁边的胡床坐下，低声与他说话。

“这个娃娃很像你。”尽管苏鸾儿说着小夭不是黎烨的女儿，所有人都不曾怀疑过什麽，但圣上一早就看出，小夭一定是黎烨的女儿。

黎烨不说话，只是低头看看小夭，用衣服裹了裹她。

“不打算叫她认祖归宗麽？”圣上又问。

黎烨默了会儿，说道：“等她愿意叫我爹爹的时候吧。”

圣上想劝些什麽，张了张嘴，看见黎烨眉宇坚定的神色，沉默一息，忽叹了口气。

事情本不必要发展到这个地步，圣上让武安王对黎烨小施惩戒，跪几日家庙就该解决的事，只要黎烨认个错，没人能动他的世子位，没人能将他赶出王府，他怎麽也不会沦落到孤家寡人，无家可归，天天睡衙门的地步。

黎烨从不是一个罔顾家族的任性之人，这次甘愿为家族所弃，定是为了那苏女。

圣上很清楚，黎烨一日是武安王世子，一日安身于武安王府，王叔和婶娘就不会让苏女再次进门。

“子英，值得吗？为了一个女郎，值得忤逆叔父、无家可归麽？”圣上重重叹了一句。

黎烨默然片刻，摇头：“不是为她，是为我自己。”

圣上哼了声，“狡辩！朕才不管你，将来苏女对你不好，你可别后悔今日选择。”

“我说过不是为了她，将来如何，也都怨不着她。”

圣上又哼一声，“你就为她开脱吧！”

真不知道那苏女有什麽能耐叫堂兄如此执着。

圣上拂袖而去，刚过了紫宸门，正要回自己寝宫，听流珠阁来人说丽妃身子不适，便去了那处。

圣上直接被领进了流珠阁的暖室里。

一室氤氲，香气撩人，是丽妃往常为着助兴经常会用的熏香。

遥遥看去，青纱帐内妙姿玉影，垂下来的半截手臂莹白如雪，罩在薄如蝉翼的素纱衣里，平白添了几分媚骨。

帐内传来微微的动静，不管她的呼吸、她的衣着，还是她横陈榻上的影子，都充斥着不可言说的诱惑。

像是等着他来，等得难耐。

宫院之内妃嫔来月事，又正逢他来宿或者邀他来宿时，就会挑个容姿姣好的宫婢侍奉，常常便做这样安排。

圣上早已见怪不怪，了然丽妃的目的，望了眼露出来的手臂，没说什麽，只张开双臂，由宫婢侍奉宽衣。

穿着中衣，圣上朝卧榻走去，漫不经心擡手拨开帐子，垂眼打量榻上的人。

瞧见她容色，便深深愣住了。

瞧着像苏鸾儿，可望过来的眼神，浑身没有骨头一般柔软的身子，又妩媚得不似素日那个柔和淡雅的美人。

纱衣薄如蝉翼，那身子像烛光笼盖之下的暖玉，莹润剔透，惹得人想去碰一碰。

圣上的喉结不知为何转了转，回过神来，腾地一下掩上帐子。

“去叫丽妃来！”

不待宫人去传话，又有侍者来报，说是黎烨在紫宸门外，要丽妃娘娘把苏鸾儿交出来。

“给她更衣！”圣上一挥袖子，立即穿上自己衣服，先一步出了暖室。

站在流珠阁外，冷风一吹，方才被勾起的旖旎情思完全散了，圣上捏捏额头，低骂了句：“混账！”

宫人此时来禀：“苏博士换好衣服了，可她……走不了路。”

圣上自然知道她走不成路，丽妃惑人的手段他见识过的，醉成这般，身子早软的不成样了，方才都擡手来揪他衣角……幸而他躲得快。

“卷了擡出去，交给黎大人。”

吩咐罢又觉不妥，这样把人交出去，黎烨瞧见了，该会怎麽想？若误会他把人……

黎烨为了这女郎不惜离家出走，真误会了他，他有嘴也说不清，黎烨那般性情，说不定要和他拼命。

为了一个苏女兄弟反目，圣上觉得十分不值当。

“宫嫔回避，带他进来。”

后宫内院，又是如此深夜，寻常外臣是不能进的，圣上却没多少时间t犹豫，耽搁得越久，越说不清楚。

圣上一直站在流珠阁外，身旁特意留了两个宦侍给他作证，直到黎烨来，才陪着他进了暖室，却规矩守礼地站在门口，只让黎烨进去领人。

黎烨瞧见苏鸾儿模样，心里的怒火登时便冒了三丈。

圣上屏退所有侍者，这才解释：“你自己算算时间，我从你那回来也没多久，你再看看榻上一切齐整，什麽味道也没。”

他特意叫黎烨进来暖室，就是要他眼见为实，知道他对苏鸾儿什麽都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