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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池蓁蓁将红烧肉咽下去,擡起头,目光炯炯地看向玄月。
她问:“我义父……你究竟把他怎麽样了?”
若只是身死,忘却仇恨、转世投胎,于尹祁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玄月没有回答,只是又夹了一筷子菜。
池蓁蓁擡高了声音,“我自己吃!”
玄月放下银筷,从善如流地答道:“好。你自己吃。乖。”
说着,他顺手将池蓁蓁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密不可分地拢在怀中,又抖了下腿,示意她就这麽吃。
池蓁蓁生得娇小玲珑,来神域这半旬功夫,身子还比之前更单薄了,瘦伶伶的一片,几乎是陷在玄月高大的怀抱中。他却丝毫不嫌难受,也不嫌她硌人,十分满意的模样。
池蓁蓁拒绝不了,只好忍气吞声地夹菜,机械地咀嚼起来。
三两口过后,她闷闷地说了句:“饱了。能告诉我义父的事了吗?”
玄月瞥了眼餐碟,摇头,“不可如此。你是妖族,又尚未辟谷,若是肆意妄为地折腾,只会日渐消瘦下去。”
“神君,你是怕我死了吗?”
“我不会让你死。蓁蓁,无论是人是妖,都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既然承诺了生生世世、永远相伴,那就不能少一分一秒。
池蓁蓁侧了侧脸,声音低低的,“……玄月,你已经不是晏知月了,还喜欢我吗?”
这回,玄月没有作声。
他对池蓁蓁的感情,不能简单地用“喜欢”这两个字来概括。
他爱她,亦恨她。
她是万年光阴里第一个与他有肌肤之亲的女子,也是第一个将他骗得体无完肤、差点就灰飞烟灭的女子。
按理来说,上神不该有任何凡人的情感。偏偏,池蓁蓁成了玄月心中挥之不去的阴翦,舍不得除掉,又舍不得放手。
爱恨交错下,害得他失了一次又一次分寸,甚至将其带上神域。
他开不了口,只好垂下眼帘,装作无知无觉。
池蓁蓁等不到答案,心里一紧。
正欲再说些什麽,倏地,却嗅到了很浅很浅的血腥气。
她怔了怔,转过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玄月,“……你受伤了?”
玄月:“嗯。”
池蓁蓁急急忙忙地追问道:“怎麽会?谁弄的?你今日t去做什麽了?”
玄月面无表情,“蓁蓁,你是在关心本君,还是借此机会在关心旁人?”
“……”
没有回答,便是最好的答案。
玄月心下气恼,按着池蓁蓁的手臂,又狠狠地去亲她的肩膀。
“嘶——”
池蓁蓁肩膀一痛,感觉像是被兇恶的狼崽子咬了一口,骨头都要被咬碎了似的,立马口不择言地哀嚎起来,“晏知月你是狗吗?!”
玄月冷哼,“……既担忧我,便与我同甘共苦罢。”
自然,他还有其他隐情,未曾说出口。
今日池蓁蓁那青梅竹马前来偷袭,若不是他变作了池蓁蓁的模样,还僞装出池蓁蓁的气息,叫玄月不自觉晃了下神,他自不会被这区区兇器器灵所伤。
哪怕只是刮了道口子,也足以让人恼怒。
温月该有多了解池蓁蓁,才能僞装到如此天衣无缝、无法第一时间察觉呢?这点就已经无法深想。
更遑论,那温月目露兇光、目眦尽裂地瞪着他,口口声声说着:“把阿蓁还过来!”
好似池蓁蓁是他的囊中之物一般。
他们才是自己人。
他们是一国的。
这种表现,实在令人痛恨不已。
两相叠加之下,玄月得非常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才没出手把那人的脖子扭断。
想来,也只好发洩在罪魁祸首身上了。
他沉着脸,箍着池蓁蓁的手臂,不叫她挣脱。
不过,听她呼痛,却也没再咬她,只是隔着布料,嘴唇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她的肩胛。
得不到义父和温月的消息,池蓁蓁心中焦急,偏又想不出什麽法子套话,只能耐着性子应付玄月这般缠手缠脚的举动。
夜逐渐深了。
神域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自然之声,又无虫类鸟兽鸣叫,感觉甚至比妖界更为寂寥。
池蓁蓁被玄月抱在怀中,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遥遥望着殿外沉静明澈的星空。
这里和人间,也完全不一样。
陡然间,她有些思念起越阳山的夜空了。
在那会儿,她一心想着如何将晏知月的剑骗来救温月。
因为有目的,每天讨巧卖乖,受点委屈也毫不在意。
到后来,晏知月的态度软和下来,她伴在他身旁,何尝又不曾感觉到快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