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任务后，他就失去了过往的大部分记忆——除了“裴雪尽”这一名姓, 并在一个纷纷落雪的冬日里绑定了这本小说的女主。

“我是虐文女主系统, ”裴雪尽语气冷静, “需要辅助你完成一些任务, 才能保持整个世界的稳定。”

他说出这话时, 桑褚玉正在打铁。

一锤子敲下去, 火星四溅。

但她没落下第二锤, 而是将手中的铁剑往灵水里一放，随后面无表情地起身，走到最里面的屋子, 分外安详地躺在了床上。

从始至终，她没说一句话。

直到她的呼吸开始变得绵长，裴雪尽才意识到一件事——

她根本没信他的话, 且将其当成了操劳太久后出现的癔症。

好不容易等她醒来，他又尝试着与她解释这件事。

桑褚玉自然没信。

师尊在闭关, 于是她找到了负责宗门事务的孟行微。

“大师姐，”她神情严肃, “我好像中邪了。”

裴雪尽：“……”

孟行微那时正在给其他宗门的长老写信, 闻言提笔便往她脑门上一敲：“别说胡话！”

“并非胡话。”桑褚玉神色不改，“我脑子里面长东西了, 可能会死。”

裴雪尽：“我并非——”

“那东西又在说话。”桑褚玉打断他。

这话听着像胡闹，但孟行微还是上了心，带着她去了医阁。

跑了好几趟，轮着让几位医师都做了检查，才确定她没什麽毛病。

而桑褚玉也在第一次剧情循环后，得知裴雪尽所说都为真。

2.

在陪伴桑褚玉完成任务的过程中，裴雪尽最不愿接触的，就是那叫衡云子的修士。

这人脑子有问题，行事也捉摸不透。

若非有她护着，身为原文男主的温鹤岭只怕早死个百千回了。

可他万没想到，他俩竟是同一人。

完成所有任务后，负责维护无数小世界稳定的系统发放了奖励——

一副躯壳。

他融入这副躯壳时，是在邻近小仙洲的王都大街上。

此处遍地是修士，没人会在意一个年轻郎君的突然现身。

直到几个修士看清了他的面容。

“是衡云子！”一个蓝袍修士压低了声音惊呼，并慌慌张张地往后退了好几步，视他如洪水猛兽。

一旁的黑袍修士笑他：“别不是眼花？除了上回他那徒弟大病，他往百药谷去了趟，平时如何会到这小仙洲附近来，你真是——”

话音戛然而止，他也看见了裴雪尽。

笑意顿敛，他连声说了好几句“快走”，甚而开始从袖子里往外掏瞬移符。

但在几人慌忙逃走时，裴雪尽已然看见了他们。

说来也怪。

他们似怕他，可当他真望过去时，那些人又个个含笑，恭恭敬敬地唤一声尊君。

这下连镜子都不用照，裴雪尽就明白了——

那小系统的确送给了他一副躯壳。

不过与衡云子长得一模一样。

3.

如今与衡云子有了同一副面容，说不上是好是坏。

好处自有。

现下他灵力还不算深厚，若要应敌，只怕勉强。

可借着衡云子在外的名声，遇见的人十有八九都会避着他走。

坏处也不少。

譬如现在——

衡云子一手持着柳条，笑眯眯看着他。

“听闻‘我’出现在了王都大街上，还惹来不少乱子。可本君做过的事，缘何自己不知道？”他微睁开眸，“原来是有人顶着我的脸，借着我的名字此处行乱。”

裴雪尽本在查阅去往天显境的路线，被他找上门，只得耐心卷好舆图，在心底斟酌着说辞。

当日他假扮成温鹤岭，与桑褚玉一起去过元宵节时，就被衡云子发现过一回。

但他不确定他是否还记得此事。

记得麻烦，不记得也麻烦。

更犹豫着是否该说出实情。

依着衡云子那疯癫性情，若知晓他是他分出的一抹散魂，很可能会就此除了他。

但要是什麽都不说，现下他也有可能朝他动手。

左右为难之境。

最终他到底瞒下此事，只当不认识衡云子，语气平静道：“天底下并非没有一模一样的人。若你打听过，就应知道我也因为此事遇着不少麻烦。”

此话不假。

除了避着他走的人，也有不少将他错当成衡云子的修士、魔物，找上门来要与他切磋。

“哦，这样麽？”衡云子敲着手里的柳条，话锋忽转，“春日竟来了。”

裴雪尽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瞧见一个卖花郎匆匆跑过，一朵迎春随之掉落在大街上。

“有些热。”似在意识到春天来了后，衡云子才迟钝感觉到热，扯下披在外面的薄氅，用灵力焚烬，又喃喃，“也不知阿玉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