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盏：“我不喜动手，但更讨厌一些超出控制的东西。”

末字刚落，巫召野手中的剑倏然褪去木色，换之以一把铁黑长剑。

随他挥剑，剑身卷裹的气流化作无数利刃，朝巫盏袭去。

那些利刃本就为黑色，没入夜空更是难以看见。

“你太莽撞，在幽荧便是如此。”巫盏跃身往后，身若游云，从容不迫地避开那些如雨利刃，“我以为修炼净灵心法会让你有所改正，不想是我错了。戾气横生只会加重蛊毒，召野，得不偿失。”

巫召野屏着股气。

对方往后退避，他便跃身朝上，直接举剑劈砍而下。

一剑正对他的面门，带着将他劈成两段的狠辣气势。

巫盏擡手作剑指，一条细蛇从他的袖口飞出，缠绕上巫召野的剑，牵制住他的动作。

同时，他的指尖溢出淡黑色的灵力，快速结盾，挡下那滞缓的一击。

剑盾相撞，两道异色气流如电蛇铺炸在半空。

“召野，你的恨意来自何处？”巫盏用那双怪谲眼眸望着他，“依我所见，她对你并无喜欢，你又站在什麽立场上来指摘我？你眼下这般，只像一个丢了糖无理取闹的孩童，除了发洩一通无用的怒火，再起不了任何作用。”

巫召野伸出左手，不顾胳膊被还在相撞撕扯的灵力打伤，一把攥住他的衣领，拼死往身前一拽。

“怎麽没用处？”他扬起眉，冷笑，“把你这虚僞的嘴脸撕个烂碎，将你的喉管切了，就是最大的用处。”

话落，他横臂一挥。

原本有半人高的剑，登时化作一把匕首。

寒光闪过，割开一线血色。

巫盏跃跳数步，在高墙上站定。

他紧闭着左眼，擡手按在左颊上。

指腹能感受到黏腻的血接连不断地涌出。

便是不用看，他也能感受到这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从前额至下颌，数寸长的一条血痕。

左眼也被那利刃给划破了。

这还是他及时避开的结果——那把匕首，原本是沖着他的脖颈去的。

巫盏垂下手，任由血淌过面颊，淅淅沥沥地滴入衣衫。

“惊心动魄的感情，让你拿刀对準一个自小照看你的人。”他站在高墙上，用仅剩的一只右眼俯视着下面手持匕首的巫召野，“也是我的错，平日里对你疏于管教，才养出了这般目无尊长的野性。”

巫召野又一甩手，匕首变成长剑。

他道：“我刚才就说了，等你跟我爹娘一样死了，再来谈管教二字。”

“这样麽……”巫盏袖口微动，一只黑翼蝴蝶从他的袖口飞出。

再是第二只。

第三只。

……

数十只蝴蝶接连飞出，扇动翅膀，撒下星星点点的粉末。

巫召野心生警惕，擡手就要掐诀应对。

但灵印结成了，气海却平静如止水，没翻起半点儿灵力。

他一僵，倏然擡眸，紧盯着墙上的人。

余光里，是那些四散的黑翼蝴蝶。

“你！”

“召野，”巫盏温温笑着，“你这般气愤，是否忽视了，我心底也有着同样的怒火？”

那些四散的蝴蝶陡然停住动作。

蝴蝶两两相对，牵连出十数根银色细线，每一根细线都穿透了巫召野的身躯。

巫召野气息一滞，垂眸。

胸膛、腹部，还有四肢，被十数根银线零零散散地洞穿。

他就像是被黏在一张立体网上的猎物，任何细微的动作——甚而是呼吸，都会牵连出难耐剧痛。

“在你忘记的礼节里，道歉是最应想起来的一件事。”巫盏看着他，轻声问，“不妨现在从头学起，好麽？”

话落，那些蝴蝶又开始扇动翅膀。

翅膀每抖动一下，都会牵连着丝线来回拉扯、颤动。

银线磨颤出的剧痛，使巫召野的脸色须臾间就变得苍白。

他呼吸失稳地痛喘两阵，忽咬牙，擡手就挥动剑刃，生将那些银线斩断。

末了，又忍着蚀骨的疼，扯出残留在身躯的细线。

但蝴蝶翩跹着换了位置，竟又要牵出新的丝线。

也是在这时，忽凭空传来道人声：“是谁的气味？”

巫盏微怔，尚还能视物的右眼朝右旁瞥去。

不远处的高墙上，衡云子拎着根竹条站在那儿，笑眯眯看着他们。

“召野？”他扫了眼墙下，“春日未近，就已有这番扑蝶的好兴致了麽？”

巫召野擡眸睨他，一句“有病”踌躇片刻，到底没吐出来。

“师尊有何事？”他压着怒火问道。

“听闻此处有人放烟花玩爆竹，便来瞧一眼。”衡云子环视一周，“但好像误了时辰，连点残灰都没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