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云子握住她的腕，转身便朝外走。

走出一截，他忽顿住。

余光里，那叫青鸦的小童匆忙跑向温鹤岭的卧寝。

“刚才来时，那小童刚巧出去了，有一样东西忘了给他——阿玉，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好麽？我去找他，你就在这儿看着，也瞧得见。”他温温笑着，松开手。

桑褚玉看了眼房门口。

离得不远，他做了什麽她也瞧得见。

等她点了头，衡云子转身便往房门口走。

在青鸦擡手敲门的前一瞬，他叫住了他：“青鸦。”

小童手一顿，望见他的瞬间，神情顿时拘谨许多。

“尊、尊君有何吩咐？”他低着头问，不大敢与他对视。

他和衡云子虽没打过什麽交道，却清楚这人不好招惹。

谁知道会不会突然拿手里的竹条将人的心口捅个对穿？

衡云子只当没看见他眼神中的回避，道：“你家公子这两日身子不大舒服，要在房里静养数日。若没什麽要紧事，别去烦他。若有什麽要紧事，便先与本君递信。”

青鸦眼一眨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是让他别找温鹤岭。

他讷讷应了两声，点头。

衡云子：“明理就好。”

话落，他却没走。

青鸦明了，道了声“尊君操劳”，下了台阶便走了。

衡云子静静看着映有影t绰烛火的房门，

望了阵，他折身离开。

-

房中，裴雪尽僵立在那儿，一动不动。

就跟方才被灵术操控着，在桑褚玉面前说出那句“下回再谈”的话一样，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言行身躯。

疯子。

饶是他再怎麽冷静，也忍不住在心底暗骂。

面上装出一副为他俩考虑的模样，却拿灵术箍着他，又操控着他的言行。

不仅如此……

他清楚听见衡云子远离的脚步声，也是在那疯子走远后，禁锢在他身上的灵术陡然散去。

几乎是同时，他往前踉跄一步，喉间涌出一股腥甜。

他原还想忍着，可下一瞬，就接连吐出几大口血。

五髒六腑都仿佛被捏碎割烂了，他开始不受控地呕血，一股接着一股，仿佛要把心肺也一并吐出来。

方才从衡云子站在桑褚玉面前开始，他就觉有灵力化成的刀刃在躯壳内肆无忌惮地劈砍、翻搅着。

只不过有灵术束缚，他只能生生忍下这剧痛的折磨，连神情都被控制得分毫不变。

直到现在。

没吐一阵血，裴雪尽忽觉有绳子缚在了颈上。

那无形的绳索在不断收紧，逼着他将血咽了回去。嘶哑的咳嗽间，血仍在往外翻涌，又被那勒紧的绳索逼回肺腑。

他意欲擡手抓刨颈子，可根本举不起来——

手臂里的骨头全都碎了，蚀骨的疼痛迫得他快要昏厥。

不光胳膊，腿也是，他甚而能听见骨头一点点碎裂开的声响。

但像是提线木偶般，他被衡云子留下的灵力牵着，哪怕骨头碎了，也仍站直了身，忍着骨头碎块割开血肉的疼痛。

那疯子！

明显是有意吊着他的性命故意折磨他。

他紧闭起眼，覆着冷汗的脸一片死白，很快又因窒息感涨得通红。

窒死的前一瞬，颈上的绳索陡然松开。

不等他呼吸，就咳呛出几大股血。

还没彻底缓过气，那绳索又倏地收紧。如此反複，仿佛没个尽头般。

-

洞府。

桑褚玉点燃烛火，火苗一抖，映出了衡云子那带笑的脸。

送她回来后，他并没急着走，只说以她现下的情绪，不适合一人待着，便留下了。

“衔季年纪尚小，偶尔难免言语伤人。亦是疏于管教，是为师的错。”他轻声问，“阿玉，他可曾还说过什麽难听话？”

“没有。”桑褚玉心不在焉地应道，心底想着另一件事——

离开无上派后，她尝试着唤过几回系统。

但裴雪尽一直没应声儿。

她又尝试着喊了声：“裴雪尽？”

仍没回应。

不应该啊。

衡云子：“今日他说的话不必放在心上，阿玉想在何处结契，便在何处。若心有忧思，还是暂缓片刻，再歇下为好——阿玉可有什麽想吃想玩儿的东西？”

“想吃灵果熬的汤。”桑褚玉忽然道，“可以吗？”

灵果熬汤极为麻烦，且须得一直看着，时不时还得往火中注入灵力。

至少要半个时辰。

衡云子微怔，笑道：“自然。”

他对这儿熟得很，起身便去了洞府东侧的小厨房。

他一走，桑褚玉就取出了张瞬移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