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着了！”他摊开手，掌心里一条朱红系绳, 上缀一枚小巧的白玉，“瞧瞧，是不是这条？”

“是，就是这条。”

桑褚玉正要伸手接，巫召野却合拢了手，往红绳上丢了个净尘诀，这才递给她。

她接过，道了声谢，又问：“大祭司走了吗？还是单往楼下跑一趟。”

“走了，说是一直等不着师父，干脆出去看看——咱俩也走吧。”

“别出去，就从窗子走。”桑褚玉推着他进屋，小声道，“衡云子就在这楼里，还认出我来了。”

“认出来了？”巫召野一怔，遂又蹙眉。

个疯狗。

果真不容小觑。

他又想起上回在温鹤岭洞府那遭。

真是脑子有病，竟在心底想着让她做他和温鹤岭的师娘。

他暗自腹诽一番，又旁敲侧击地问：“你和师父的关系一向好。”

桑褚玉认真思忖一阵，随后道：“他与温仙友的身姿有几分相像。”

乍一听，巫召野竟还高兴得很。

任师父心里想些什麽乱七八糟的，不也照样是温鹤岭的一样替代品麽？

但欣悦过后，又涌起股躁恼和莫名的忌恨。

也不知大师兄到底有何处好！

他在心底细细盘算起来。

既然她能因为相像而找替身，那待时日再久些，总有能彻底代替的时候。

正想着，两人已经走到了窗边。

窗子外面就是后院，院中还有一方小池塘。冬里冷，池塘水看着清冽冽的。

“你先下去。”桑褚玉拍了下他的背，安排得妥当，“我殿后。”

“去哪儿？”身后突然传来声带笑的问询。

两人同时一怔，又同时僵硬地偏过头。

身后是不知何时出现的衡云子，正笑眯眯看着他俩。

“阿玉，找到你了。”他移过眼神，看向巫召野，“你为何也在这儿？”

说到后半句时，他毫不遮掩语气中的厌嫌。

桑褚玉道：“除魔的时候恰巧遇着了，便一起吃了碗茶。”

“这样麽？”衡云子再不过问。

他不知晓巫召野常是当面喊他师父，背地里唤他疯狗的作派，只觉得他比温鹤岭略微顺眼那麽一点儿。

至少巫召野待桑褚玉的态度不错，这便已足够让他露出几分好脸色了。

他又看向桑褚玉：“我已赢了，可还能讨着彩头？”

“什麽彩头？”巫召野蹙眉问道。

衡云子瞥他，笑道：“大人间说话，何来你插嘴的时候。”

巫召野：？

他是看起来像三岁小孩儿吗？

拿这等子话敷衍他。

“回去再说。”桑褚玉截过话茬。

衡云子应了声好，又望向天际。

“天快黑了，还得抓紧些往坟场跑一t趟。”他看向桑褚玉，“褚玉，夜间再来找你，还有东西要给你。”

巫召野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瞧。

却见天际一轮明晃晃的大太阳。

……

他认真思忖一番，决定放弃理解衡云子话里的意思。

万一哪日真听得懂他的话了，那才算完了。

等衡云子走远后，巫召野与桑褚玉道：“你听得懂师父的话麽？”

桑褚玉：“每个字似都听过，但连成串偶尔不懂。”

巫召野勉强松了口气。

幸好。

果真是师父的问题。

-

离开茶楼后，衡云子轻巧跃上屋顶，顺着巫盏蔔筮出来的方向找去。

渐渐地，路上行人越发稀疏，房屋也变得稀稀落落的。

灵气与人息逐渐消散，换之以愈发浓郁的森冷鬼气。

他跃行在半空，身若游云。

直等走到一处高崖边，最后一点儿人息也散得干净。

崖底有雾瘴缭绕，隔着白茫茫的瘴气，隐约可见一片荒地。

那寸草不生的荒地上，横七竖八地摆放着不少武器。

剑刀戈戟，又或是伏魔盒、降妖镯等辟邪灵器。

但大多数灵器上都早无灵力附着，成了死物。

小部分还有灵力的，气息也浑浊不堪，有入魔之象。

这处便是埋葬灵器的器冢。

若是灵器没法承受灵力，就会被丢弃在此地。另有些生了邪心的灵器，也被封印在这儿。

他审视片刻，忽弃了手中的两截断枝，转而折了枝崖边的松枝在手中。

随后，他往前一步，直直朝崖底跃去。

风声如鼓。

穿透了浓厚的雾瘴，衡云子轻巧无声地落在崖底器冢间。

他一手负在身后，另一手如把玩扇子般转着那根松枝。

这回他来找的，是一样灵器的器魂。

那器魂当日生了邪心，被封印在此地。但这两天，他却感觉到封印似有所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