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夜色朦胧，身形有些模糊。

但只消看见那把负在身后的重剑，就能认出他是谁。

几乎是同时，桑褚玉的手又搭了上来。

这回她的手按在了他的眼尾处。

瞬间，巫召野便明白她想做什麽了。

别。

他心一紧。

别在这时候。

第 83 章

眼见着桑褚玉的手擡了起来, 巫召野动作微弱地摆了两下头。

她以为他是在说自己无事，点点头。

巫召野只当她明白了，勉强松了口气，余光则始终瞥着窗外的人。

今日天难得放晴, 下午出了阵太阳, 这会儿灰蒙蒙的天际渐显月影。

月晖落下, 逐渐勾勒出来人的面容。

乌发微卷, 其间夹杂着几绺细辫。辫尾的银制环扣折出寒芒, 映在那人的眼眸中, 衬得他更不近人情。

竟是蒲栖明。

巫召野起先还不解蒲栖明为何往这儿跑。

他和温鹤岭是两路人, 向来不对付。若非迫不得已，断然不会来往。

但随后他就想起来了——

刚才裴引迹说过，他是和“蒲师兄”一块儿来无上派的。

整个太衍剑派里，也只有蒲栖明一人是这个姓了。

现在到这儿来, 多半是找裴引迹, 以便跟他一起离开。

巫召野渐松一气。

走了好。

快点带他走罢。

省得折腾出更大的乱子。

刚这麽想, 他就看见桑褚玉微微仰起了颈。

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巫召野心底涌起一丝慌意。

心跳如鼓的同时，他做口型道：“你——师——兄——”

又往外瞥了瞥, 以作提醒。

他有意说得慢，好让她看清楚。

桑褚玉也的确看懂了。

但当他是在说裴引迹，怕被他看见。

她却是丁点儿不慌。

这会儿天都黑了，裴雪尽还在和裴引迹说着话, 哪有那麽容易被发现。

——好比现下, 裴雪尽还在身后不急不缓道：“少年气性，让召野师弟待一会儿也无妨——你还是下来为好, 担心瓦片再塌。想来是这些时日雪太大，又未及时清理, 压坏了瓦。”

“话说完了？”裴引迹问。

裴雪尽怔了瞬，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问他和巫召野的事谈完了没。

若答说完了，他多半会直接从那窟窿里跳下来。

由是他道：“仅说了一半。”

裴引迹略一颔首，作势转身，打算离开屋顶。

见他转身，裴雪尽在心底对桑褚玉道：“走了。”

听了这话，桑褚玉擡手便捧住了巫召野的脸。

她不知何时从芥子囊里翻出来了一条帕子，将他眼尾的血一点一点仔细擦净。

巫召野不知晓身后的动静，只当裴引迹还在看着这边，又见蒲栖明越走越近，只得压着声说：“你师兄！”

桑褚玉也做着口型：“不会被看见。”

她尚未发觉外面有人靠近。

跟裴引迹不一样，蒲栖明这等常年与邪魔恶妖打交道的人，收敛气息已然是常态。

要没看见他，根本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但巫召野已经和蒲栖明对上了视线。

后者离得不算近，却已瞧见窗角的一点衣角，还有搭在巫召野脸侧的手t，以及手中的布帕。

不过天黑，又远，他只瞧见模糊的影子。

但也不难看出是个女子。

会出现在温鹤岭房中的女子。

且同巫召野这般亲近。

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蒲栖明登时蹙起眉。

“巫召野。”他唤道。

这静夜里的一声，连惊着好几人。

本已準备离开的裴引迹步子一顿，又转回身。

裴雪尽微蹙起眉。

桑褚玉手一抖，捏着的帕角戳着了巫召野的眼睛，刺得他“嘶”了声，擡手便捂住了苍白的半边脸。

她垂下手，又往角落里避了避，恨不得能跟柜子融在一块儿，做对不分彼此的金兰姊妹。

她只盼着天太黑，蒲栖明没看见巫召野面前还有一人。

可下一瞬，窗外那人就开口问道：“你面前站着的，是谁？”

巫召野下意识看向角落里的桑褚玉。

两人视线对上，后者面色平静，却是分外沉重地摇了摇头。

于是他移回眼神，打了个哈哈：“哪有人？你是不是眼睛花，看错了。”

笑得倒是朗快。

但蒲栖明的脸色却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是我眼花还是你张口胡扯？”他已迈上台阶，语气尚且平稳，“让你面前那人，出来。”

“有人？”屋顶上的裴引迹往前一步，不等裴雪尽阻止，便已无声落地。

桑褚玉抿紧唇，在想办法解决眼前麻烦和让裴雪尽重啓剧情中犹豫一阵，最终将手伸进了芥子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