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书沉默了下来。

程嬷嬷把灯拿进了一些。

苏锦书对着灯认真翻开第一页，对着画册上两个纠缠的人，横过来倒过去研究了许久，还是……不太明白。

程嬷嬷咳了一声，压低了声音，细细讲解。

苏锦书终于明白，原来夫妻是这麽玩的。

她不耻下问：“所以，我只用躺着是麽？什麽都不用动？”

程嬷嬷为难道：“这怎麽说呢……由浅入深，难易程度不同，做人呢不能太好高骛远，得有一个熟悉的过程……嗯，总之夫妻之间来日方长，郡主有时间细细琢磨。”

苏锦书很珍重的把小册子收好，道：“等我出嫁了，再仔细研究研究。”

她觉得这册子是个好东西，比那些话本子有用多了。

程嬷嬷见她这幅样子，没做阻拦，只等着她睡熟了之后，从枕下把册子摸走了。

……谁家新娘会带着这东西出嫁，太不像话了。

翌日清晨，苏锦书睡醒一摸枕下，空空如也，册子没了。

她扯开枕头被子，翻了个底掉也没找到，满腹疑惑地去问程嬷嬷：“嬷嬷，你昨日可见着我把册子放哪了？”

程嬷嬷面不改色：“我收进箱子里了，等出嫁后再看吧。”

苏锦书哦了一声，并未起疑。

宫里如今为了她的婚事到处都在忙乱，宫人们进进出出不停歇。

整个宫里，倒像是只剩了苏锦书一个閑人。

苏锦书被程嬷嬷拘在榻上练习静心。

程嬷嬷道：“郡主从宫里出嫁，陆小侯爷是不能来接亲的。”

苏锦书擡眼问：“为什麽？”

程嬷嬷木着脸：“没有为什麽，自古规矩如此。”

苏锦书“哦”了一声。

程嬷嬷道：“奴婢和汀芷她们会随郡主出嫁，郡主不必害怕。”

苏锦书其实并没有害怕，但她在莲沼镇时，曾见过女子出家哭得天昏地暗。

她一直想不通，怎会哭的那般凄惨，莫非是嫁的不如意？

程嬷嬷看着她天真稚气的双眼，压下了心里的複杂，但愿她所遇良人吧。

腊月十三，清晨时分落了一场薄薄的雪。

红墙碧瓦的宫城还是喜庆些好看。

苏锦书嫁衣外穿上了大红色的斗篷，凤冠一戴，只觉得身上像是背了一座山，举步都难。

喜轿先接了她往皇后宫中去。

皇后与诸妃嫔盛装送亲。

苏锦书听着小监唱着一连串的礼单，又被程嬷嬷引着进殿，向皇后叩首拜别。

直到昏时，才离了宫门。

十里红妆，从宫门一直铺到了平阴侯府门前，皇家占了一半，张家也占了一半。

毓王府中还守着当年王妃出嫁的嫁妆，一早就着人清点了，填进了苏锦书的嫁妆单子。

路上能观礼的都是世勋贵族。

他们隔着围屏，彼此咋舌感喟，天家嫁公主也就这麽个排场了，这衡阳郡主当真是盛宠无双。

喜轿特别稳。

一直对出嫁没什麽感觉的苏锦书在路上，终于沉默着、忐忑了起来。

这样微妙的不安一直持续到喜轿落地。

周围都静了下来。

一阵难耐的等待之后，一只白皙好看的手探了进来，握住了她的手。

苏锦书凤冠上的珠子轻晃，她擡头，透过一层朦胧的纱，看到了身穿喜服的陆锡。

还是第一次见这副打扮的他。

或许也是此生唯一一次。

苏锦书禁不住多看了几眼。

陆锡略一欠身，轻声道：“一会再看，要误吉时了。”

奇妙

直到被牵出喜轿, 苏锦书才注意到侯府的人好多啊。

灯影煌煌，她眼前红纱摇晃，看不真切。

宾客外围, 几个糙汉子正抻着脖子往里瞧。

“看见了吗？看见了吗？”

“看见了, 接进去了。”

“真好啊……苏凭和阿梅要是能见着今日，九泉下也该安心了。”

唐九背对着他们, 盯着大门外的动静。

他们原本是可以当坐上宾的, 是唐九特意选了一个便于侦查的位置, 以便随时应对变故。

再不能出事了，尤其是如此重要的日子。

苏锦书微微低着头, 牢牢攥着陆锡的衣袖, 把他那一小块布料都揪皱了。

到堂前她一松手t, 便有些不好意思, 让新郎穿着皱巴巴的衣裳太不体面了。

陆锡却没有在意, 只是伸手一抚，袖口便平整如初。

周围有几个小孩子在乱晃。

苏锦书只认得一个圆圆。

圆圆似乎是这群孩子里最大的, 头上扎了两个小包子, 系着宫縧，对底下那群更小的道：“我见过郡主娘娘，极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