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是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了。

程嬷嬷道：“陆小侯爷，皇上的宠信不是你为所欲为的倚仗。”

陆锡点了点头，凉凉地笑着，退后了几步，忽然扯开嗓子喊道：“锦书，出来玩啦！”

程嬷嬷怒目圆睁。

苏锦书被他这一嗓子惊醒，慌忙披上衣裳就往外跑，汀芷拿着她的珠花首饰在后面追，急道：“郡主，郡主……您还没洗漱梳头呢！”

苏锦书被一群宫娥抓回去，按在妆镜前，挽了发髻。

一朵精巧的石榴花簪在鬓旁。

苏锦书催促道：“快些。”

汀芷悄悄往外瞧了一眼，见程嬷嬷正独自生闷气，根本没注意到这边，于是俯身悄悄道：“郡主，您不懂，郎君等娘子梳妆是应当的，您以后成婚了就知道了，有些恩爱的夫妻，丈夫还会给妻子描眉呢？”

说着，汀芷用青黛在苏锦书的眉尾轻轻一点，道：“好了，郡主今日美极。”

苏锦书觉得很好。

她就要打扮得漂漂亮亮，乘着大风筝飞到天上去。

陆锡频频看向天色，终于等到人出来，拉着她就走：“快快……”

苏锦书不明所以，被他带着跑，问道：“很急吗？”

陆锡道：“我们得在皇上下朝前离开宫里，否则就出不去了。”

苏锦书“哦”了一声，主动加快了脚步。

他们快赶慢赶，终于在皇上下朝前出了宫门，坐上了车。

在他们的身后，下了朝的大臣们三两结伴也走了出来。

陆锡催促赶马的小厮：“快走。”

张灿瑢最后一个走出宫门，听到同僚聚在宫门口议论。

“哎，那边好像是平阴侯府的车？”

“平阴侯家又没人要上朝，怎会这个时候进宫？”

“莫不是出了什麽事急着面圣。”

马车走了起来，是朝向宫外的方向。

一群官员纳闷地注视着马车。

苏锦书听到车外的嘈杂，忍不住掀开帘子望了一眼。

宽阔的御街上，朝臣们簇新大红的官袍十分扎眼。

苏锦书从这条街上走过好几回，也惊叹过皇城的雄伟肃重，可今日场面却格外震撼。

而那些朝臣们一见车里是个小娘子，俱是一愣。

尤其张灿瑢，他原本没想跟着凑这个热闹，却在见着那女孩的脸时，猛地停住了脚步，深沉地望着她。

苏锦书也瞧见了这位风骨格外不同的老人家，多看了好几眼，直到陆锡伸手把帘子压下，她才恍惚着收回目光，问道：“方才那位老爷爷是谁？他怎麽用那种眼神盯着我看？”

陆锡叹了口气：“你怎麽一眼就瞧见他了？”

苏锦书道：“我也不知道，总觉得他格外不同。”

陆锡告诉她：“他是张灿瑢。”

苏锦书一下子就有了猜测：“张家？”

陆锡嗯了一声：“他是你的外祖，现任同平章事，位同宰相。你一眼注意到他也很正常，他是个有大才之人，他年轻时曾任过帝师，也就是皇上的老师，皇上多年一直对他极为倚重。”

甜吗？

苏锦书因为跑的太急, 微微有些喘，她说：“张大人看起来是个很好的人。”

陆锡失笑：“这就看出来是好人了？你和他说过话没有？”

苏锦书小声反驳：“就是……一种感觉嘛！”

说着，她又一次撩开了帘子, 往身后望去, 隐约仍见他的身影站在宫门前。

陆锡两根手指捏着她的后领，把人拽回车里, “别看了, 再看他要追上来找你说话, 我们今就哪也别想去了。”

苏锦书对风筝的渴望远超过对张灿瑢的好奇，她一听这话, 立刻就不去想了。

马车往京郊别院的方向走去。

陆锡沉吟了许久, 说道：“张大人确实是个好人, 当年废太子试图借他的威势彻底扳倒毓王, 张大人绝不屈从, 为此一家老小都受了一段时日的牢狱之灾。”

张家出了名的家风清正，张灿瑢更是个爱子女的人, 陆锡至今想不通, 他为何会对流落在外的苏锦书不闻不问。

此事应有内情，该好好查一查。

陆锡听说，毓王妃的尸体被送回京城的那天, 张灿瑢独自在陵墓前伫立整夜，直到天将明时才离去。

苏锦书擡手在他面前晃了好几下：“陆锡？你在想什麽？”

陆锡回神, 看着她问道：“你想见他吗？”

苏锦书理了理袖子, 道：“见不见的……我其实无所谓，如果你们觉得应该见一面, 那见见也无妨。”

陆锡对这样的回答一点都不意外。

他诱哄道：“见一面吧，正好帮帮我, 我需要查清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