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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沈宿白的身影彻底消失,这斗篷人垂下眼,安静地躬身,对着尸身做了一个抚心的动作,就像一个十分古老而庄重的礼仪。
随后,他的身形越来越淡,如雾一般,直到彻底融入暮色。
-
去青荇山的二十余里外,有一片断崖。
斗篷人的身影再度浮现,便是在这片断崖前。
他上前快走几步,单膝跪下,抚心拜道:“主上。”
断崖前立着一个修长如玉的身影,他面前是壮阔的夕阳,刺目的余晖披洒在他身遭,但他周身的气泽却淡如春雾。
听到斗篷人的声音,他没有回头,只问:“看见她了?”
“属下去晚一步,阿织姑娘已经……”
“不必自责。”立在断崖边的人声音静得像叹息,“你本来也做不了什麽。”
“主上,阿织姑娘直到最后,也守着青荇山,那些人不知道她在守什麽,只当溯荒在山中,还把她的尸身带去了伴月海。”
立在断崖边的人听了这话,沉默下来。
天边夕阳在云海中落下,收起最后一点余晖,黄昏落幕。
许久以后,他说:“她不是在守,她是在等。”
“是我辜负她。”
作者有话说:
男主不渣,正文不虐,下一章开始就是二十年后。
开文前三章给宝宝们发红包,截止下一章更新前的评论都有。
那麽明天见~
2 春祭(一)
◎这是她苏醒的第十日。◎
天边划过一抹流火,如同凤凰收了尾羽,坠入苍茫的云海中。
黄昏了。
徽山的初春总是这样,山头积雪未消,晚霞先热闹起来,青牛峰上漂浮着的十二盏云灯吸饱了春晖,在黄昏时分忽然下坠,悬停在守山人的肩头。
这是姜家一年一度的春祭。
每年今日,家主都要在族中挑选十二名守山人,到青牛峰上放飞云灯,叩问天意。
阿织仰头看着,云灯下坠,天幕像是被夺走华彩,一寸一寸暗下来。
前方传来一声喝令:“都过来领牌子。”
说话人是一名穿着大袖道袍,背脊佝偻的老妪。
她是思过谷的守谷婆婆。
此刻,婆婆立在谷口偌大的石碑前,一手柱杖,一手拎着一串木牌,目光严肃地扫过谷中每一个弟子。
弟子们不敢耽搁,很快排成衆列。
阿织的身上还很疼,她咬着牙,慢慢走过去,排在了队列最末。
春祭前夕,族中的规矩十分严苛,晨间起晚了些,夜里贪食了些,都会被罚来思过谷思过,直到春祭日云灯入天,才能出谷。
领好牌子的弟子来到石碑前,木牌的铭文与石碑上的戒文相应和,发出淡金色的光晕,谷口浮动的光幕消退,禁制便算解了。
轮到阿织,她垂眸走到婆婆跟前,还不等接牌子,谷口忽然传来几声议论——
“快看,她过来了!“
“打伤晴窗师妹的就是她。”
“连剑都拔不出来,还妄想一争守山人的名额,眼下老太君震怒,师父恐怕都不肯接她回仙府,谁不知道晴窗师妹与奚家的——“
话音未落,守谷婆婆忽然重重地敲了一下木杖。
等候在那边的弟子立刻噤声,再不敢多言了。
“姜遇?”守谷婆婆问。
阿织捧出双手,“是。”
守谷婆婆上下打量她一眼,十七岁的少女,身上一袭薄衫,双眼清澈得像盛着一碗山泉,若不是受伤不轻、脸色苍白,本该是豔若桃李的。
可惜,年少莽撞不知轻重,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往后如何,当真前途未蔔。
阿织等了许久,守谷婆婆才把刻有她名字的木牌拍在她掌心,“好自为之。”
姜家傍着徽山而建,思过谷顾名思义,是山腰的一片谷地。
阿织出了谷,往山下走去。
这是她在这具身体里苏醒的第十日。
第一日,她醒过来的只有神识,第二日,她能动一动手指,第五日能说话,第七日能下地走动,到了今日突飞猛进,她能感受到冷与热,饑与渴,细微的灵力波动,山岚拂过青草发出的震颤,以及,这具身体余留的残念。
这具身体的原主叫姜遇,是姜家的三小姐。
中土大地仙门林立,除了修道门派,自然还有世家,姜家虽然称不上是枝叶繁茂的大宗族,但也不是默默无闻的。
因为姜家修的是剑道。
据闻这一代的家主姜簧,曾经在归元山下聆听过三个月剑训。那时,归元宗还在鼎盛时期,问山剑尊尚未离宗,倘若有幸聆听剑尊亲训,在剑道上必然能突飞猛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