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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会不会至少不让一个人,莫名失了双眼。
问山看着叶夙,他收了笑,露出认真到甚至有些严苛的神色:“这就是了,愧疚就愧疚,同情就同情,怜惜就怜惜。夙,你什麽时候才能像一个寻常人一样,哪怕只是偶尔,试着展露自己的心绪?”
他负手继续道,“学什麽不好,偏学你父亲,学你们青阳氏祖传的那一套‘喜悲藏心,爱憎无凭’,你以为这样是对的吗?”
灰鼠与山雀不知何时醒了,正蹲在竹舍窗边瞧热闹,见从来随和的剑尊破天荒地动了气,还是对着谪仙似的大徒弟,山雀惊讶地用双翅捂住嘴,灰鼠虽不怕事,却也不敢说人话,张嘴只道:“吱吱吱——”
问山点到为止。
他重新在方桌边坐下,“不过,一个连青阳氏主上都认可的好资质,我倒要看看,究竟能有多好。”
他又琢磨着道:“收她为徒,编个什麽理由好呢?就告诉她,我为她算了一卦怎麽样?”
叶夙垂眸:“师父做主。”
后半夜落了一场雨,等到雨过风止,天也渐渐亮了,苍山翠□□滴,很快,山下响起慕樵的声音:“慕家慕樵,有事相求,恳请仙尊出山一见——”
呼喊声惊扰了山中的凡人,凡人弟子聚集来山腰竹舍。
其实能穿过山下迷障,寻来青荇山脚下,已经是得了仙人默许了。
问山正要折纸吹出个纸人,去山下为来客引路,山雀忙道:“让我去让我去。”
他好奇心重,非常想知道什麽人竟能让堂堂剑尊与青荇山大师兄等上一夜。
说着,山雀摇身一变,幻化成一个仙使模样,提袍奔往山下了。
不一会儿,竹扉外传来动静。门开了,看到来人,几乎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因为她的异色双瞳。
阿织握着盲杖,非常安静地立在屋中,即便这样,叶夙还是看出她对于这个陌生的地方,其实有些不适。
她一言不发地听慕樵说着她经历了什麽,动也不动,只在得知自己的双瞳变成灰白色时,她的双睫颤了颤,垂得更低了。
听慕樵说完,问山为阿织看了伤,瞧出伤她眼的不是凡火,他道:“夙,你帮她看看。”
灵气凝结成雾,慢慢覆盖过她的双眼。
青阳氏有治愈魂伤的能力,青阳主上尤强,但阿织所遭遇的,竟不是一般的伤魂妖火,叶夙尽了力,只能助她恢複一二,无法痊愈。
伤魂谷中,究竟有什麽?
良久,叶夙收了手,道:“只能这样了。”
随后他道:“你们回吧。”
他并非当真要让慕樵与阿织离开,只是,倘若她无拜师之意,强留无用。
慕樵果真恳请问山收留阿织,他甚至行了跪礼,能让一个入道之人双膝着地,不知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这时,叶夙听到问山传来的密音:“眼光不错。”
“何意?”
“意思是——”问山笑着道,“如果我下山游历,在道边瞧见这麽一个小姑娘,我会上前问说,‘小姑娘,愿不愿意跟我回青荇山,从今以后,做我最疼爱的小徒弟,我会把我此生的剑法,毫无保留地教给你。’”
“换句话说,”问山道,就像要故意气叶夙,“曾经有位尊贵的青阳氏主上,到青荇山百般请愿,不得已与我约法三章,才换来我做他的师父,但是小阿织就不一样了,我一见到她,就想教她。怎麽样,会不会很嫉妒?”
“不会。”叶夙道,他沉默片刻,“多谢。”
这样都不为所动,问山有点气,昨晚教他的一番肺腑之言,他这就忘了吗?
下一刻,叶夙就听到问山道:“适才夙为小阿织疗伤的时候,我閑着没事,为小阿织算了一卦。”
“你和夙,这一辈子注定命数纠葛,恩债难消。”
“你知道这是什麽意思吗?”
……
“意思是,我日后,会和他成亲吗?”
奚琴听到阿织如是说。
……
奚琴在一片昏黑中睁开眼,浸骨已经结束,身上剧痛未消,他一时竟分不清自己身在何方。
半晌,借着窗隙漏进来的月光,他才记起这是景宁的一处修炼静室。
是了,他跟泯提过,他刚破入分神境,境界尚不稳,浸骨之后,他需要尽快闭关稳固境界。
溢骨魔气虽然被剔除,然而前尘记忆翻涌未退,他想起那夜,青荇山的师门,打着成亲的名号,为阿织办了一场热热闹闹的接风宴。
他想起隔一日,他,或者说叶夙,再度去了一趟伤魂谷,因为想查清伤阿织双眼的究竟是何物,可惜还未深入谷中,他便被慕怀截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