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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罪印,我慕氏每一个族人身上都有。”
“有罪印者,不得轮回;终生看守妖谷;除族长外,不得知其罪。这是神罚之言。”慕怀道,“但青阳主上有所不知,还有一点,神罚之言并未提及,此罪印,剥夺了我族与剑的渊源,我族人而今持剑,与凡俗庸碌之辈并无区别,再也不是古时的‘持剑人’。”
叶夙道:“当年浊气未能妥善封印,你我二族为此,已付出太多代价,而今既有一线生机,何妨一试?”
“青阳主上怎知我族不曾试过?”慕怀道,“千年来,端木氏负剑前往各处妖窟妖谷,不乏有人不信因果渊源,拿起过剑。但,神罚因剑而降,罪印因剑而生,凡人之力岂能抗衡?拿剑者,最后都不得善终,唯我伤魂谷慕氏一支,早早将剑封于禁地幽谷,才得以偷生至今。”
慕怀说着,看向罩住整片青檀木林的神罚大阵,慕家就掩藏其间。
“先祖过错,与我后人何干?而我族人,生于人世,永远无法知其宿命,又何其可悲?既然如此,我身为族长,唯盼我族人能安稳过完一生,有何不可?”
说罢,他松开木杖。青檀木杖悬立身侧,慕怀双臂交叉,合抱胸前,对叶夙行了一个端木氏的古礼。
“青阳主上高看我们,恕慕氏无法相帮。”
他是一族之长,肩负重任,从不轻言妄语。一言既出,金玉不移,拒绝得如此坚决,再说什麽都是多余。
叶夙的目光黯淡下来,与元离一同抚心回礼,刚要离开,慕怀却唤住他,说道:“听闻青阳氏曾得春神句芒真传,有治愈魂伤的能力,可是真的?”
叶夙道:“不敢托大,只能治愈轻伤。”
“那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慕怀道,“慕氏一族,因有罪印,极易受魂伤。我有一小儿,魂伤颇重,已经苦熬多日。伤魂谷是妖谷,每逢春祭,妖气震蕩,于魂伤恶疾影响极重,不知青阳主上可能相帮?”
叶夙颔首:“族长可携幼子出庄,在下尽力为他施救。”
慕怀摇了摇头:“我还听说,春神句芒手持一枝春藤,这枝春藤,源自句芒的本命神树,榑木(注),据传榑木枝也有治愈万物的效用。我听闻,春神句芒归于九重天前,曾将榑木枝截取了一段,赠予青阳氏,青阳氏这千年来,偶能祈得句芒残相临世,亦是靠着这一段榑木枝的神性。”
“敢问青阳主上,这一段榑木枝,果真在青阳氏手中?”
叶夙沉默片刻:“在。”
“我儿魂伤太重,凭青阳氏之能,恐无法救治,不知能否相借榑木枝?”
叶夙看着慕怀:“……不能。”
他没说原因,慕怀也不曾追问。
这一次谈话称不上不欢而散,只能说各族有各族的坚持。眼看就要春至,叶夙留下元离,让他试着寻找端木氏其他支系的蹤迹,独自赶回青阳氏,主持春祭之礼。
这日一早,叶夙忽然接到元离传音:“主上,慕氏出事了。”
叶夙心神微凝,忽然忆起慕怀说,每逢春祭,伤魂谷妖气动蕩,于魂伤恶疾影响极重。
他问:“春祭?”
“是,这族长不知听了谁的谗言,在族中寻了一个刚及笄的孤女,把她投下了伤魂谷。说是只要把孤女祭给妖谷,便能为族人挡煞,可佑族人来年平安。神罚之阵已张开,法印覆盖了小半片妖谷,属下无法靠近,只能先行禀报主上。”
叶夙愣了一下,伤魂谷的妖息之重,侵肤蚀骨,他是感受过的,把一个半大的孤女投下谷中,如何能活?
慕怀为何要这麽做?
因为他拒绝相借榑木枝,所以穷途末路,不得不将希望寄于血祭之礼?
叶夙心中一沉,下一刻,他已离开青阳氏,出现在元离身侧,一边往伤魂谷走去,一边问:“在哪?”
元离给叶夙指了方向,叶夙来到一片幽暗地带。
幽暗地带位于一处山壁下,山壁上布满枯藤。
就是在这里,叶夙见到了阿织。
她正被几只狼妖团团围住,身形纤瘦,肤色苍白,那一双眼本该是非常好看的,却不知被什麽伤了,瞳孔已变成了灰白色,两行鲜血顺着她的眼角滑落下来。
她的身上到处都是伤,手中紧紧握着一根枯枝,双唇紧抿着,正在仔细听狼妖的动静。
狼妖似是觉得时机已到,互看一眼,猛地朝阿织扑去。
叶夙目光微凝,一道火诀已祭在手中。
岂知火诀还未送出,阿织已先行掷出了手中枯枝。
这根枯枝竟不是凡木,而是一根成了精的妖木,不知何时被她降服,眼下不得不听她之令对敌,尔后她听声移位,凭着直觉躲避狼袭,口中诵诀,木诀、水诀、火诀,还有一些旁门左道的术法,只要能对付狼妖的,通通被她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