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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子(69)
作者:金陵日出 阅读记录
“奴才的主子废太子。”那人说着,“已经请过了陛下谕旨,主子想见您一面,说您若不愿意,那就算了。”
谢誉想了想,“容我回去更衣,申时之前,我会去见他。”
奴才得到了约定便回去禀报了。兴庆帝念着父子情分,将袁祁禁足在了文澜殿。谢誉再次踏进来时,已是一派荒芜寂寥的萧瑟。袁祁坐在院子里盯着天空,身边只有那来请他的小厮。
“你真的来了。”袁祁没有看他,自顾自地说着,“我以为你是不愿再来见我的。”
“你以为得不错。”
谢誉驻足在他身后,随着他的目光向天空望去,却连云都没有看到。
袁祁不由地苦笑:“果然,无论是谁,都更喜欢我那哥哥一些吧。”
谢誉回答:“殿下,你与其比较他人是否有多出一丁点儿的喜欢,不如先比较你与他的品性。”
既然彼此都知道说的是谁,又要说什么事,也就没什么拐弯抹角的必要了。袁祁轻叹一声:“阿誉,当年是我的错。”
“六年前,我也是在大理寺狱里每天都盼着你来。即便不是道歉,我也需要你亲自解释。”谢誉的情绪也毫无起伏,“但是现在,我都已经不需要了。”
袁祁何尝知道谢誉早已不需要这份道歉,“我应该解释。我是有卫家血脉的皇子,我与卫家的关系是根本斩不断的,无论我想不想要,卫家都是要让我做的。”
“在你的心里,我比不上卫家因着血缘帮你得来的权力、地位,你选择给卫党的伪证作保,踩着我的父亲当上了太子。”谢誉阐述事实,“所以你又为什么觉得现在轻描淡写的道歉和解释,就可以让我们回到从前?”
第四十七章 醋意
殿前的梨树叶子已经掉光了,只剩乱七八糟的枝杈把天空瓜分成一块一块苍白的碎片。文澜殿静得连风吹动枝条的声音都能听清。袁祁看着天上越飞越远的鸿雁,院内静默无言。
良久袁祁释怀般底下头,声音在院内显得凄凉:“是,我们早就做不成朋友了。但是,你一直是我心里最重要的朋友。”
“利欲熏心之下的人际交往罢了。”谢誉回答他,“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往我身上扔了一把泥,混着当天下人在地上扫成一堆的梨花瓣。”袁祁道,“谢誉,我一直记得。”
谢誉淡淡道:“我已经记不得了。”
他站在袁祁的后面,直到现在,袁祁也没有回头,就像曾经他拉着袁祁的手奔跑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一样,他也从未回过头。
袁祁话锋一转:“那梨树还活着。”
谢誉顺着他的话讲:“可庭前花谢。”
袁祁闭上眼睛,脸上的笑意满是自嘲:“是我的错。”
谢誉道:“我也后悔。”
似乎是早已预料到的答案,袁祁没有反驳。他继续开口:“我可以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
谢誉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袁祁心中了然,回头看向谢誉:“你有喜欢我那哥哥吗,哪怕是一点。”
谢誉已经记不清袁祁问出这个问题之后他是什么神情了。自己都没搞明白的事情,又如何能与他人说得明白?他也一直在思考他对于温谦是什么样的态度。袁祁所说的喜欢,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偶尔的关怀备至不能成为依靠,头脑一热的冲动也只能是欲望。谢誉不知道这是否是在自欺欺人,但是温谦的想法是他想清楚这个问题的关键。
所以杨风彻请他去温谦的府里用晚膳的时候,他一路上都是心神不定的。
胡靖竹死前的话语噩梦般时时浮现在谢誉的眼前,谢誉用力晃着头,想将它们驱逐,却越来越清晰。
自己对于温谦,或许真的只是见色起意,给一些容易打发的好处罢了。谢誉在马车内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明明先前自己还觉得大家都是男人,不过是一起在床上滚了一晚,好聚好散便罢了,可为何如今一想到对方只是因为想睡自己才如此做派而感到莫名的烦躁?
临行前,袭荣的抑制之药没有煎好,所以谢誉便没有喝。现下脑内茫无头绪,牵动着五脏六腑都开始隐隐作痛。
谢誉到时虽已入夜,室内仍亮如白昼。温谦正躺在一旁的小榻捏着本兵书在看,见他进来,一个起身便闪到了谢誉身边,笑盈盈道:“谢大人叫我好等。”
谢誉难得正经:“抱歉,今天有些事。”
不提还好,一提温谦脸上的笑容便淡了。他及其不自然地挪开脚步帮谢誉拉开了桌前的凳子,却在看到谢誉手腕间的红痕时彻底僵住了身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