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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君点了点头,又说:“给裕哥儿告假,这段时间,暂且就别出门了。”
梁氏夫人应了声。
作为婆媳,她们的关系并不十分亲厚,但是又因为一个共同的男人,在同一个屋檐下长久的生活着。
当年,也是她们一起,送走了老越国公。
那是老太君的亲生儿子,是梁氏夫人的丈夫,当年的伤心或多或少被时光冲淡,但再如何光阴荏苒,也不可能毫无痕迹的。
现在,她们又即将一道送走姜迈。
婆媳俩稍显悲哀的缄默片刻,终于各自忙碌去了。
……
乔翎经历过生死,也曾经见证过别人的生死。
但是,这却还是她头一次经历并见证如此平和的死亡。
红绳绑了又散,那之后又过了数日,终于有一位紫衣学士登门了。
越国公府本家的人,除了二叔远在地方,难以归来,老太君、梁氏夫人、姜二夫人、姜裕,乃至于姜二夫人尚且年幼的独子,都齐聚在了正院里姜迈的病床前。
太常寺的官员单独设了一张小案,跪坐在旁边,等待记录当代越国公的遗言。
那位紫衣学士立在窗边,背对天光,如同一道缄默的影子,默不作声地注视着这一幕。
姜迈脸色苍白,声音虚弱,躺在塌上,断断续续地交待下去:“公中的东西,属于姜氏,没什么好说的,倒是我自己的私产,有些需要安置。”
“我母亲留给我的旧物,都悉数登记在册,徐妈妈……”
徐妈妈哽咽着应了声:“嗳,我在呢。”
姜迈说:“这一部分分成两份,一份给姨母,另一份给舅父,你来替我做这件事。”
徐妈妈应声说:“好。”
姜迈又继续道:“我这里还有些父亲留下的旧物,皆是他生前喜欢的,这些都留给二弟。”
姜裕在梁氏夫人身边,也应了声:“是。”
姜迈胸膛轻微地起伏着,顿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我个人的私产,五成留给我的妻子。”
“……虽然我说不必因为我的丧事而影响真宁和珊珊的喜事,但我猜测,她们必然不会大办的——老祖,你去贺喜的时候,贺礼一定要加倍弥补。来日姨母和舅父的儿女婚嫁,一干往来,也要托付给你。”
乔翎先说:“好。”
又说:“我们家没有年龄合适的孩子入读国子学,多出来的名额,不妨给姨母和舅舅家。”
姜迈没有说话。
梁氏夫人则说:“好。”
乔翎有些感激地看了婆婆一眼。
姜迈眼底有淡淡的温情,向这位继母道了一声“多谢您”,顿了顿,又道:“私产的两成,留给徐妈妈。”
“她先是照顾我的母亲,后来又照顾我,尽心劳力,这笔钱,叫她安享晚年,算是我对她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回报吧。”
徐妈妈强忍着没有哭出来:“国公,我知道了……”
姜迈轻微地笑了一下,继续道:“再一成,留给我的堂弟,算是我这个堂兄的一点心意。”
老越国公去世之前,两兄弟其实就分过家产了,如今姜迈的这一成馈赠,就是纯粹的赠送了。
姜二夫人谢过了他,又叫孩子同堂兄致谢。
姜迈微微摇头,继续道:“再一成,分给正院这边的侍从,跟随我多年,他们也实在辛苦。”
“我死之后,不必办什么法事,把他们都放赎,就算是替我累积阴德了。愿意走的,就叫他们走,不愿走的,继续留在府上也不坏。”
老太君含泪应了:“好,都依你的意思来办。”
乔翎五成,徐妈妈两成,二房的独子一成,正院的侍从们平分一成,还有最后一成……
姜迈脸上罕见地显露出狡黠来,似乎他自己都觉得之后要说的话过于顽皮了。
他慢慢说:“最后一成,由我的妻子代为掌管,但并不是给她,而是给她的小狗金子。”
“我此生的最后一段时间,金子给予了我很多温情的陪伴,我也该为它做点什么。”
姜迈嘱咐乔翎:“你要代我照顾好它,好好打理它的财产。”
乔翎吸了吸鼻子,说:“好!”
姜迈作为当代越国公,私产是相当庞大的一笔财产,即便只是抽出来一成,也足够叫外人咋舌了。
现下居然给了一只狗!
周遭的人颇觉新奇,神色微变,见老太君并不出声阻止,也无谓去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