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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说呢!若不是这回达塔人绕后偷袭,只怕朝廷还被韦添裕蒙在鼓里呢!”
这时,一个挑担子的力巴手里端着一碗散茶水,挠了挠头,他从没有凑热闹听闲话的习惯,食摊摊主送了他一碗茶水他才在这儿歇了歇,却没听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忍不住问:“达塔人偷袭?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一个剥花生的食客抬起头来,向他解释道:“咱们大燕不是从去年就在边境上跟达塔人打仗么?谁料想今年六月,那些蛮子竟然冒丹岩天险偷偷潜入密光州!密光州那样的穷山恶水,多少年了,也没一个官老爷肯去那儿上任的,所以那儿的人都是自个儿管自个儿,帮派林立,散得跟沙子似的,达塔人本是算准了密光州这盘散沙是个好过渡的地方,他们想从那儿直接去天潭烧掉咱们的军粮。”
那力巴虽向来只顾闷头卖力气,听了这话亦不由呼吸一紧,忙追问:“后来呢?后来咋样了!”
那食客也不卖关子,因为除了这力巴,在座的没几个不知道的:“咱们都晓得密光州那个鸟不拉屎的地儿,鬼都懒得到那儿去,但却从来都是咱大燕的流放之地之一,前首辅陆证你知道吧?他是咱大燕的好官哪!可他的那个孙儿却因为是逆贼姜变的好友而被皇上迁怒,去年三月被流放密光州,听说去了密光州的流放之人不是被饿死,就是被当地那些饿狠了的家伙给吃了……”
力巴吓了一跳:“密光州的人……怎么还吃人啊?”
这时,另一个留着青黑长须子,有些书卷气的老者笑了一声,摇摇头:“吃人算什么?灾年接着兵祸,这四海之境又何止一个密光州啊?”
力巴没出过燕京城,一年到头也只是凭着一把子力气勉强果腹,但他忽然发现,原来自己已经算幸运的了?
他忙又问:“然后呢?”
那食客便也接着说下去:“那小陆公子在密光州非但没有被那些刁民吃了,还帮着紫金盟吞并了当地其他所有派系,如今紫金盟一家独大,掌握着整个密光州,哪里还是达塔人以为的一盘散沙?
他们一进密光州,便被小陆公子察觉,但密光州根本没什么兵力,都是紫金盟的人及时挡住了达塔人,那小陆公子令人就近去罗州借兵,哪知道那韦添裕一听说达塔人来了,吓得连忙后退,小陆公子只能给天潭去信,并领着紫金盟在密光州借地形抵挡达塔人数千铁骑整整九日。
达塔人本就因为越过丹岩天险而疲于奔命,又不熟悉地形,很快水土不服,幸好咱谭应鲲谭大将军很快派了兵马支援后方,这才将这些越过天险来的达塔人给收拾干净。”
食客说得口干,灌了一碗茶才又继续说道:“那韦添裕还担心小陆公子乱说,便想以他担着流放之罪却还敢结党营私的借口将他拿了,先向朝廷里告小陆公子一状,哪知道小陆公子却趁着韦添裕拿他的功夫将韦添裕在罗州干的好事给捅了出来,谭大将军那边也写了折子到朝廷里,如果不是这样,咱们还真当那韦大人在罗州是真平叛呢!”
力巴听完了,黝黑的脸皱起来,义愤填膺道:“那韦大人真是坏透了!拿咱老百姓的命当什么?不造反的,反而被当成造反的给杀了!这是什么天理啊!”
“谁说不是呢?这等屠夫只会欺凌弱小!遇上达塔人竟然就吓得尿裤子,真是丢咱大燕的脸!”
一人坐在长凳上,端着茶碗叹气:“倒是那位小陆公子,他真不愧是前首辅的亲孙儿……就算是在密光州那样的地方,他也好好活了下来,还戳穿了达塔人的诡计!”
“这个世道为什么这样不公平呢?韦添裕那样的人在明堂高坐,而那位小陆公子,却流放穷山恶水。”
狸花猫发出“喵呜”的声音,跳上桌面,将一碟剃得干净,摆放整齐的鸭骨踩乱,低头嗅闻几下鸭肉,还没下嘴,细柳便将它给拎回了怀里。
“太咸,你不许吃。”
她指节敲了敲猫脑袋,示意它安分点。
周遭人声鼎沸,还在就着同一件事议论不停,细柳恍若未闻,一手抓着猫,另一只手重新捉起筷子。
忽然间,面前空空的筷子筒里被一只粗粝的手放上一束沾着水珠的山花,细柳一顿,目光顺着那只手往上,她看见食摊摊主那张带着和善笑意的老脸。
他什么话也不说,很快,又将一个油纸袋放到她的桌角。
清晨淡薄的日光照着那个油纸袋上,一个墨印的招牌字样——
李记糖山楂。
第86章 雨水(三)
摊主放下油纸袋就回到灶火台那边去了,整个人扑在那团蒸笼冒出的热雾中,细柳看了他片刻,视线再落回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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