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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回她,只是冷着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策马折返,只留给她一个挺拔孤冷的背影。
在此之前,她也没遇到过这样的少年,寡言少语,冷漠威严,送女孩子临别礼物还是一把匕首。
“哎呦姑娘,您怎么还在这儿啊?陛下召见你呢。”刘全从殿外进来,一脸的焦急,不由分说就拉起她要去紫宸殿。
舒梵忙拦住他,将匕首妥帖地收好放回柜子里才问:“发生何事了?”
“别说了,您快过去吧,说是有要事相商。”
皇帝冷了她这么多天时间,还以为不会搭理她了呢。舒梵心里千头万绪理不清,但还是换上衣服去了紫宸殿。
只是,她没想到裴鸿轩也在,和李玄风一道站在石阶下。殿内还有一个她不熟悉的人——军机处新上任的督察使谭邵,唯有他一身官服风尘仆仆,想必刚刚从外面赶回。
舒梵进殿时匆匆一瞥认清形势便垂下了头,乖巧地站在了最末。
李玄胤站在石阶之上,广袖常服,眉眼冷清,室内的气氛似乎都冷沉了几分。
“说。”
李玄风这才屏息回禀道:“谭大人来报,那漕帮的奸佞党羽约有数百之众,甚至连京中的一些官员都与之有所勾结。此次将贼首江照和其党羽围困在田阳山已经多日,还请陛下示下。”
他每说一个字,舒梵一颗心就像被抛起又跌落一次,如在火油中烹煮。
她不知道李玄胤为什么专程把她叫来,但铁定没什么好事。
之前她说她不知道江照反瑨的事,他未置可否,虽然事后没有追究,她心里始终埋着隐患。她本就觉得这很不可思议,以李玄胤谨慎多疑的性格,怎么会就此轻轻放过?
原来他早让人去围剿江照。他对她,恐怕也不是表面上那么信任。
一开始她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把她叫过来,垂着头不发一言。
后来皇帝问完谭邵和李玄风,矛头终于指向她:“舒儿,你怎么说?”
虽然她和江照不和,也不赞同他反瑨的行径,他们到底师出同门。
可被皇帝这样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瞧着,四周还有那么多大臣,她心中惶恐,忙道:“这样的乱臣贼子,是该即刻剿灭,以儆效尤。”
皇帝笑道:“那便由你和玄风同去,共同剿匪。”
舒梵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这等于把她和漕帮完全放在了对立面。
虽然她和江照非一个阵营,到底是漕帮中人,这样自相残杀的事,她实在做不到。他这样做,完全是在逼她众叛亲离。
以后她拿什么面目去见师父?
李玄胤隐在冕珠后的面孔深沉而平静,看不真切。
一旁的侍从忙高声道:“卫侍中,还不接旨?”
她垂着头望着脚下的金石砖,声音低微:“微臣从未有过剿匪经验,贸然前去,恐怕会拖了晋王爷后腿也误了陛下的大事,微臣实在惶恐。”
裴鸿轩担心她,虽知道自己此刻不该开口触怒皇帝,还是忍不住道:“微臣愿代卫侍中前去。她不过一介女流,哪里见过这些生死打杀的事,请陛下准臣前去。”
李玄胤久久无言,就这么望着他。
殿内本就安静,此刻更是落针可闻,有种莫名诡异的死寂。
裴鸿轩一直低着头,但不知为何,总感觉皇帝冰凉的视线如有实质般定格在他身上。
有股寒意从脚底徐徐升起,难以控制地传递到四肢百骸。
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皇帝道:“你三人同去。”
此事才算是定下,不日就要前往。
舒梵拖着沉重的步伐回了住处,还未进门,脚下已突兀地刹住。
不远处的窗前,一道修长高挺的身影负手而立,淡然望着远处的湖心亭。岸边景致凋零,唯有一枝杏花斜斜穿过窗前,点缀在他身侧,一身玄衣的他更显空旷寂寥,形影相吊。
舒梵不知道他为何到来,犹豫了会儿才上前行礼:“见过陛下。”
李玄胤没有回应,过了会儿才转身看向她:“你没什么想和朕说的?”
他的目光就这样落在她脸上,一错不错,分明是淡然的,却让她抬不起头来,如盛夏午后的烈日般灼人,光芒万丈。
舒梵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当时只是感觉他来者不善。
看似平和松弛,一个眼神都给她说不出的压力。
她未开口气势上就输了三分。
舒梵其实很讨厌这种处处受制的感觉,思及方才大殿上的种种,总感觉他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