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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翻了两本,言辞大体都算委婉,倒像是为了履行谏臣职责,唯有翰林院大学士周勉用词犀利,直说她狐媚君上、纵子奢靡,又参她父亲卫敬恒仗着她在外面作威作福,升迁过快,妹夫裴少宇鸡犬升天,以微末才能忝居太子少师之位,是祸乱朝政之举,请皇帝不要被蒙蔽了双眼。
这就差直接指着皇帝鼻子说皇帝昏庸、被她魅惑了。
“不用搭理,周勉与范直同流,沽名钓誉夸夸其谈,迂腐无能之辈。”皇帝随手推开札子,只笑了一下,也没有计较的意思。
舒梵又翻了几本札子,还有骂他的,这帮文臣损起人来是真的损,不直接指着你的鼻子骂,而是变着法子阴阳怪气。
她换位思考,觉得自己没有他这份气量。
“皇帝也没那么好当。”
李玄胤揽了她的腰,微微施力她便跌坐在了他腿上。有什么咯到了,她不免往前挺直。
可前面就是案几,根本无路可退。
她声音细弱:“这可是大白天。”
他只是笑了一声:“陪朕看折子。”
“……有人进来怎么办?要是叫那帮谏臣瞧见,又要参我了。”
“朕也天天被参,你怕什么?他们说他们的,我们做我们的,又不会掉块肉。”
舒梵回头,他的吻落在她唇上,微扬的脖颈上,喉结微微凸起,凌厉性感。
她腿根发软,脸颊上漫起红霞,却见他笑了一下,倏然把她推开了。
她怔了下,脸更红,是羞恼的:“干嘛?”
“皇后是不是忘了,你还在月内呢。”他递了块薄荷糕给她,示意她消消火。
舒梵接过来,愤愤不平地咬了口。
李玄胤眼底的笑意加深。
新的一年,辗转入夏又辗转入冬,枝叶逐渐凋零,距离庆国公叛乱兵败被杀,似乎好像还在昨日。
参她的札子照样多,久而久之舒梵也就习惯了,日常除了抚育教导三个孩子就是处理后宫事务,忙里偷闲还能传唤周青棠和卫文漪入宫聊上两句。
卫文漪如今在她面前的表现非常好玩,低眉顺目又隐隐带点儿不甘心,不甘心之中又带着三分谄媚,整个一颜料盘,偏偏她自以为演技不错。
午后,舒梵掀着茶盖缓缓吹着茶面儿,问她们一些京中的趣事。
“当数宁远侯之子娶了个三十老妪之事。那宁远侯之子风华正茂,今年不过弱冠之龄,却偏偏要娶一个二嫁守寡、还带着个拖油瓶的三十老妪,气得宁远侯头风发作,京中无不在看笑话呢。”卫文漪说得眉飞色舞,小手不忘在盘子里不住摸瓜子,“长姐你这瓜子真好吃,是什么瓜子啊?”
“葵花籽,你若是喜欢,回时让嬷嬷给你捎一些。”
卫文漪的眼睛亮了,甜甜地道了好几声谢谢。
周青棠却有些心不在焉的,舒梵觉得诧异,唤了她两句,她方堪堪回神,对她挤出个微笑:“没什么,我只是挂念家中幼子的丧事。”
“节哀。”舒梵又安慰了她两句。
周青棠之子不足一岁便夭折了,虽然已经发丧,她这几日一直郁郁寡欢。
舒梵本意是想让她换个心情,多跟她说说话,没想到她眉眼沉静,一副有心事的样子,说再多似乎都是惘然,也就作罢了。
时间到了,其余命妇一一进殿给舒梵问安、行礼。
出乎她的意料,小梁氏竟然也在,隔着屏风遥遥对她下摆,袅袅婷婷,眉眼间很是妩媚,不笑都像是带着三分笑意,看得出正是志得意满。
“她只是一个妾室,怎可出席娘娘主办的宴典?”卫文漪在她耳边窃窃,不满道。
舒梵看向周青棠。
她眉眼淡淡,端端坐在那边,没有什么表情。
“若她以下犯上欺辱于你,你可以和本宫说。”舒梵道。
“我没事,多谢娘娘。”她没有再久坐,在小梁氏起身时便起身和舒梵道别。
舒梵欲言又止,到底没有拦她,只让归雁送她出去,算是给她撑撑场面,以免小梁氏过于嚣张。
可是,谁知下午就出了事。
就在二人离开没有多久,归雁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向来沉稳的人,面上满是惊惧,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娘娘,不好了,梁氏她……”
“她怎么了?”
“过身了,尸身还在辇车上,周夫人也在殿外侯着。”
舒梵站起来:“到底怎么了?长话短说。”
归雁这才堪堪平复,一鼓作气道:“我方才在马车外,也听得不是很真切,好像是周夫人质问梁氏为何要害她的孩子?两人在车里起了争执,然后梁氏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