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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艾俱焚(159)

作者:夏隙 阅读记录


许仕康认同地一点头,忽然眼睛一眯:“随侯珠在哪儿?用不用我派几个人帮你?”

“不用——”

兰旭推辞的态度更令许仕康坐实了猜想:“在花时手里?”

“……”

“兰旭,此事非同小可,我不管你们之间闹了什么别扭,随侯珠必须交还皇室!”

“我知道,”兰旭急切道,唯恐许仕康直接向花时索要,到时候花时无论怎样应对,恐怕都讨不得好,轻则不知轻重,重则身份暴露,遂说道,“他可能是因为我逃犯的身份,所以不信任我……”

“好办,我去让他交出来。”

兰旭寒毛耸立:“不行!知道随侯珠下落的只有我和他,你这样一问,他不就知道我是卧底了?!”

许仕康道:“你的任务差不多了,让他知道也没什么。”

“不行!我——我——”

“……”许仕康负手而立,表情高深莫测,“兰旭,上一次你闪烁其词,还是为了一只猫,扯了一堆漏洞百出的谎去骗艾松,那些谎话里,包括且不限于,你被猫妖附身、你上辈子葬身鱼腹,所以你一顿至少三条鱼,等等等等。”

兰旭面上阵红阵白,恼道:“我那时候才八岁!”

“你现在和你八岁没什么两样!”

“在你和大哥眼里,我永远是小孩子,然后呢?天塌下来的那天,是我带着爻儿东躲西藏,四处流浪!你们呢,你们在哪儿呢!”

许仕康像被扣住了一个钵,瞬间哑口无言。他看着兰旭虽然口出激动的言辞,眼中却没有丝毫湿润——只有趟过绝望之河的人,才会被收走泪水;从此他们的痛只有干裂,没有湿润。

——许仕康趟过,才会精准地判断出兰旭的经历;但他上岸已经很久了,不想再被提醒起那种痛苦。

“……后天晚上,花时交班,你只有一天时间,过了一天,他还是不交出来,就别怪我没提前通知你。”

“……谢谢。”

许仕康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他有什么好?”

兰旭苦笑一声:“一场意外罢了。”见许仕康不信,又道,“此间事了,我和他,就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在我眼里,他还是个孩子,但不仅是个孩子,就像你看我一样。”

许仕康心头微颤,像被翻了肚皮的狼,讶异抬眼,迎接他的是兰旭清明透亮的目光。

“一切都过去了,”兰旭道,“一切总会过去。”

年少时的捉弄、打闹、耍赖、闯祸;边关时的石榴花饼,那些信任、依靠,还有……

那天很热,边关将军府的东厢里,他打着扇子,哄爻儿睡午觉,爻儿没睡着,他倒是把自己哄着了。

他靠在床架上,睡得很沉,直到青涩的、窃窃的,那个吻,落在面颊上,初雪一样凉。

等他离开,他睁开眼,愣了一会儿,对上小宝宝薄到清澈的瞳仁,脸颊悄悄爬上了红晕,烘干了雪花。

爻儿咿咿呀呀地朝他伸出手,他认命地抱起他,两岁的孩子有样学样,强扳过他的脸,湿漉漉的小嘴印了一下又一下。

他扒拉开爻儿的小手,点他的小鼻尖:“小坏蛋。”

他等着许仕康进一步的失控,想着那时自己一定抓他个现形,然后嘲笑他,又或者——他躺在床上,因这个幻想,面红生烟小鹿乱撞。

可是他等来的,是半年后大哥被害、许仕康背叛,他带着爻儿亡命天涯。

那个吻,像个句号。

情窦堪堪初开便枯萎衰败,他只当那是一场自己一个人的梦,若不是今日的拥抱,他已忘却了十六年。

许仕康闭上眼,仰天长长深呼吸,然后另起话题道:“这两天你好好休整一下,你现在住那儿?”

兰旭无处可去,许仕康见状,从钱袋子里掏出一把碎银子,数也没数,塞给兰旭:“住好一点的客栈,补补身子,”眼睛又在兰旭灰白的发间打了个转儿,“让段大夫给你看看吧。”

兰旭没客气,将银子塞进腰间,又问:“你什么时候出发?”

许仕康愣道:“什么出发?”

“鈚奴陈兵边关,你身为主将,什么时候出发?”

许仕康道:“去的是任识器,”意味不明地一笑,慢吞吞吐出几个字,“监军余从海。”

兰旭心思转了两圈,瞥了许仕康一眼:“看样子,余从海是回不来了。”

许仕康洒然笑道:“他太把自己当回事,两头吃,皇上忍他到现在,全念在他伺候还算尽心的份儿上,贪些银子没什么,太监都贪,但关键时刻,让他一条臭鱼腥了一锅汤,皇上很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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