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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婚千里送(22)
作者:大生生 阅读记录
章圆礼撇了撇嘴。
朱邪鹏这一夜担惊受怕,怕章圆礼再受情伤,更怕徐偈那混小子哄骗欺负了章圆礼去,结果却叫他看到章圆礼这般混不吝的模样。
眼看朱邪鹏要炸了,徐偈连忙将章圆礼拦腰抱起,冲朱邪鹏道:“节度使放心,有我在,定让他敷药。”说罢当先抱他进屋了。
徒留朱邪鹏目眦欲裂,再回首,哪还有他二人的身影!
章圆礼就着徐偈的搀扶躺回床上,嘴上兀自念叨着:“我不是不肯上药,是今下午肿得太高了,没法上。”
徐偈才不揭穿他,只含笑褪了他的鞋袜,“那现在能上了吗?”
“你看看消肿没。”
“我看行。”
章圆礼咬了咬牙,“那上吧!”见徐偈起身,他又一把拉住徐偈的手,“轻一点。”
徐偈从婢女手中接过药,沿着床边而坐,将章圆礼的小腿轻轻放到了自己的膝上。
章圆礼脚踝青紫一片,肿出二指来高,显得触目惊心。
徐偈并未直接碰脚踝,而是在踝上一掌的小腿处轻轻一捏。
“哎!疼!”
徐偈又往上一寸,“这里呢?”
“疼疼疼疼!”
“怎么伤成这样了?”
“那不是赵怀远溃散的真气嘛,对了,当时顾不上你,你受伤没?”
徐偈看了他一眼,“没有。”
章圆礼放心下来,徐偈却突然出手,在章圆礼腿根处连点数下,手之重,章圆礼当场叫了出来。
腿间轰然一麻,再然后,章圆礼就感觉不到那根受伤的腿了。
章圆礼试着抬了抬那只腿,讶然道:“你这是给我点穴了?”
“嗯,在军营,若是腿上中箭,以此法可减轻疼痛。”说罢,他挖了点药膏,轻轻地抹在踝间。
“疼吗?”
“还真不疼。”章圆礼奇道,“我怎么没听过这样的点穴之法?”
“我也是入了军才知道,战场上刀剑无眼,若腿部中箭,军营那些老油条皆用此法,否则,疼也能把人活活疼死。”
章圆礼听罢,将腮支在腕上,轻轻叹了口气。
“我小时候,晋国多战,男丁家家户户要出征,可将士们浴血奋战,以死报国,却伤不及医,死不及殓。我少时读诗,觉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便是人间惨事,可后来才知道,竟是泰半回不来的。”
徐偈覆上章圆礼的手。
“徐偈,你领兵千万,怕过吗?”
“怕什么?”
“怕一念之差,害浮血漂橹,尸横遍野;也怕……”
“也怕自己也成了那河边骨?”
“……嗯。”
“前者,怕。”
就见章圆礼一双浑圆的眼睛探究地望了过来。
“刚领兵之时,我为副将,将军有心历练我,给了我一支千人先锋军,就这一千人,险些把我压死。”
“你那时才多大?”
“十四岁。当时真怕,怕自己一招失策,叫这一千将士枉死。为此,我昼夜难安,惶惶不可终日。”
“然后呢?”
“然后我去找将军,说我领不了兵。”
“他肯定没答应。”
“他赏了我十杖军棍,然后告诉我,当将军的,没有不怕的。我得怕,且一生都要怕,万不可变成尸横遍野都无所触动之将。唯有心怀敬畏,方能领不败之军,挥王道之师。”
章圆礼一双眼闪着光看向徐偈。
手心的温度一点点熨帖了过来,徐偈甚至能感到章圆礼微微蜷动的指尖,以及指尖跳动的脉搏。
“所以圆礼,我现在依然怕,以后也会怕,只要我还领兵一日,便会一直怕下去。”
“那我……”章圆礼轻轻道。
“嗯?”
“我陪你。”
相覆的手陡然握紧,徐偈靠了过来,“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晋国的侯爷,山林间自在的游侠,你真愿接受我这个朝不保夕、归期无定的征夫?”
章圆礼的脸腾得烧了起来。
一双眼游移不定,无处着落。
群婢悄然对视一眼,忽而无声退了个干净。
只章圆礼并未发觉。
“你、你……”
“愿意吗?”
章圆礼呼吸急促起来,一双漂亮的眸若一颗小石骤然跌入盛着月光的浅溪,盈满无定的细碎的芒。
徐偈将章圆礼的腿下垫了个软枕,而后,慢慢靠了过来。
“我、我就不能和你征战沙场吗?”
徐偈将他额前散乱的发拢至耳后,“脚踝肿个包都不肯上药,我怎么敢让你随军?”
“我、我……”
“你怎么?”
见徐偈愈靠愈近,直至鼻息相闻,章圆礼眼中竟生生吓出了水花,“你到底要干嘛?”
徐偈轻轻叹了口气,“我怕襄王有梦,神女无心。怕你反悔,想要讨个信物。”
徐偈突然伸手解了床帷的帘幔。
章圆礼惊得缩进满床的罗衾中。
“别怕。”
徐偈忽而将炙热的手掌,贴到章圆礼颈后那早已惊得跳动的腺体处。
章圆礼彻底吓傻了,眸光和着水光,彷徨无措地晃动着,摇动了徐偈的心。
徐偈用掌轻拖起章圆礼的后颈,将绑帘幔的丝带从后往前系了上去,而后在脖颈前端打了个花结。
章圆礼方要溢散的白梅香登时困在绫罗之内。
“别怕,不标记你。”
徐偈的身体忽而覆了上来。
“抑息手串戴了吗?”
“戴、戴了。”
徐偈喟叹一声,吻上那先前浅尝辄止的唇瓣。
徐偈吻得很仔细,很珍重。
将那两瓣柔软轻轻咬上,虔诚地吻着,直至那人忍不出发出轻浅的声音,徐偈适时地,将自己的舌,递了进去。 只一纠缠,章圆礼便节节败退,很快,口腔被徐偈占领,被徐偈一一品尝。 这一次,章圆礼似感觉到与上次微妙的不同,手没敢再环上徐偈的颈,只羞怯地藏在衾被下,悄悄地,紧紧地,揪起了罗衾的一角。
思绪已不是自己的思绪,身体亦不是自己的身体。它软成了一团水,一团波涛汹涌、几欲从胸臆中破壁而出的水,心跳如擂鼓,撞得四肢酸软,唯余口中一线,成了随波逐流的船。
信香早就纠缠在一起。
只是谁也没察觉。
徐偈拖起他的背,章圆礼的身体离了床榻,在徐偈掌下,仰着脖颈,崩成了一条优美的线。
失控比理智来的更快。
身体很快贴到了一处,章圆礼无所依仗的手揪上了徐偈胸前的衣襟,徐偈的将章圆礼紧紧困住,掌下的脊背在微微颤动着,若拢一只纤蝶入怀。
是章圆礼轻轻喊了一声“徐偈”,让徐偈霎时回了神。
他略显慌乱、又极尽小心的,将章圆礼重新放回床榻。
章圆礼含水的眸牵着徐偈,似不舍分离。
“睡吧。”徐偈别过脸。
章圆礼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你去做什么?”
“去找宣武节度使。”
“你找表哥做什么?”
“既向你讨了信物,我得践诺,须得你表哥协助。”
章圆礼大约知道他指的什么,亮了眼,弯了嘴角,脸上挂了明晃晃的笑。
“那我睡啦?”
徐偈摸了摸他滚烫的脸颊。
“睡吧。”
说罢,徐偈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朱邪鹏已在书房恭候多时。
徐偈因在章圆礼那耽搁的比预想的时间长,来得较为匆忙。
“齐王找本使何事?”
“确有一事相求。”
徐偈将一封信笺递至朱邪鹏面前。
“劳烦节度使以加急信件,送至我父王面前。”
朱邪鹏未收,只懒洋洋“哦?”了一声。
徐偈当即起身一个长揖,朱邪鹏端着臂受着,也不相扶。
“先前令侯爷受了委屈,是我之过,而今只愿尽力弥补,还望贵国念在我诚心相求之故,海涵一二。”
“先不说别的”,朱邪鹏翘着腿敲了敲桌,“贵国国君朝令夕改,如此再三,退婚文书早已送至陛下案前,凭你一人,如何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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