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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谣(东玄天龙传)(98)

作者:吾鹿安然 阅读记录


林忘尘道:“那天比试完,第二天这条街上的红蓝两色布匹就卖断了货。随意,你现在可是大名人。我二哥也崇拜你,不过,他太腼腆,只敢把红蓝色穿在里面。”

一个身材高挑、面目和善的男子从送行人群中走出来,跟连穆羽打了个招呼。

“这就是我二哥,林俊英。”林忘尘介绍道。

手持木剑的两个男孩跑过来,拉开林俊英袍襟,喊道:“随意你看,我爹爹衣服里头也是一边红一边蓝!我爹爹说,那天比试是你赢了。”林俊英红着脸压下衣襟,把两个儿子赶走。

“我们的舅舅林忘尘和叔叔吴羡仙也都这么说!”两个男孩舞着木剑,嚷道。

“嘘,小声点儿,”阿古丽朝童言无忌的小孩说道,“这是个秘密,我们知道就行了。”

林俊英的妻子赶忙把孩子拉到一旁,轻声苛责道:“再乱说,当心舌尖长疔,疼死你们!”又红着脸朝阿古丽赔不是,“娃儿不懂事,公主殿下莫怪!”

阿古丽忙道:“不打紧,二嫂,两个外甥侄儿说的是实话。”

瓦妮莎一旁笑道:“外甥是外甥,侄儿是侄儿,公主怎么又是外甥又是侄儿!”

阿古丽道:“念尘和念仙是吴羡仙的外甥,又是林忘尘的侄儿,不就是外甥侄儿,有问题吗?”

林忘尘和吴羡仙正弯着腰,以手当剑跟两小儿比划,听阿古丽一说,都直起腰来道:“没问题,没问题,就是外甥侄儿。”

林俊英走过来,靠着妻儿,怜爱地看着他们。阿古丽瞧着其乐融融的一家四口,艳羡不已,不自觉扭头看向自己身旁的连穆羽。

林忘尘的大哥林俊杰追上来,牵着一匹毛色黑亮的骏马,要林忘尘从牛背上下来,改为骑马,说是路途遥远,两个人别把糖葫芦压坏了。

林忘尘依言跳下牛背,刚要上马,糖葫芦仰脖子哞哞叫个不休,像是抗议,也不往前再走一步。

“林大哥,糖葫芦从小驮着我跟林忘尘满山跑,早习惯了,不怕重。要是背上只有一个人,它都不知道该怎么走道!”吴羡仙说着,朝林忘尘一伸手,一把又将他拉上牛背,掏出一把青草喂给青牛。

糖葫芦这才甩着尾巴,嚼着嫩草,迈开步子悠哉悠哉走起来。

林忘尘和吴羡仙向父母家人拱手道别,出荣发街,上梓归大道,朝北城门而去。

途中屡见身穿红蓝袍服、头戴恶鬼面具的路人,个子有高有矮,身形有胖有瘦,没戴面具的人中,多数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有男有女。

见到行走在大道中间的连穆羽,他们驻足仰望,默默目送,也有胆壮者高声呼喊“香璎侍卫”或“随意”之名。

连穆羽目不斜视,对仰慕者的呼喊置若罔闻,倒是一旁的阿古丽听到叫声会朝对方亲切招手。

蒙狯在后头看得酸溜溜的,咕哝道:“那天我以一当百,杀得对手丢盔弃甲,勇不可挡,难道就没个人崇拜一下?”

瓦妮莎回头揶揄道:“蒙狯,你那个以一当百,观众一看就知道是表演,假的,随意与布拉特是真打,而且他们有炫目的法术,你没有,不中看。”

蒙狯不满道:“我看不关法术的事,随意就是行头漂亮,赶明儿我也搞一套胡里花哨的衣裳穿上,你看追捧我的人多不多。”

瓦妮莎不屑道:“卫队长,你都多大年纪了,还指望人追捧,我宁愿追一只流浪狗也不会去捧你。”

蒙狯一瞪眼道:“欸,你个小妮子别骂人啊。”

瓦妮莎道:“谁骂你了。”

蒙狯道:“你说宁愿追一只流浪狗也不会捧我,这意思还不明摆着的,就是我连一只狗都不如呗。大家伙做个见证,评评理。”

林忘尘道:“蒙将军,我觉得,瓦妮莎说的意思并非贬低您,而是表明女孩更喜欢小动物,而非上年纪的成年人。”

蒙狯笑道:“林忘尘,你怎么又给我升官做将军?”眼睛却看着阿古丽后背。

阿古丽头也不回,道:“放心,卫队长,到了太平城,半个月内准保升你做将军。”

再次得到公主承诺,蒙狯喜得眉开眼笑,早将刚才的不快抛之脑后,对着阿古丽的背影拱手道:“谢公主殿下隆恩!”

阿古丽摇了摇手,表示不谢:“蒙将军,要我说,随意之所以大受欢迎,是因为他洒脱随性,宽宏大度,明明击败了布拉特,却故意输一阵,给足镇南王面子。观众眼睛是雪亮的,见随意功力超群,又超然于胜负,自然拜服。他们敬的可不是衣装,而是品性。”

蒙狯道:“谢公主明示,末将茅塞大开!日后定将多下功夫,勤加打磨品性。”

瓦妮莎笑道:“将军还是先把肚量撑大些再说。品性这东西,是天生自带的,砖头再怎么打磨,也成不了镜!”

说得蒙狯脸一阵红一阵白。

阿古丽暗自发笑,无奈摇头。

队伍出了安定门,走出去近一里地后,在一片梨园旁的长亭边遇到一群人,为首的正是叶安。他带着梓归城内几大门阀世家三十多号人,专程前来为公主送行。

叶安谦恭有加,先倒一杯茶,亲自端着茶盘,恭恭敬敬举到阿古丽身前。又命几个下人将一口大木箱抬上辎车,说是里头装着点心果脯之类吃食,让公主一行人路途中享用。

阿古丽自然明白,那口木箱中装的绝无可能是食物,应当是金银珠宝之类的贵重物品。这些豪绅巨贾聚集在城外,说是来送行,实则是借送行名义来贿赂攀附。

阿古丽一心拒收,就说辎车上带足了干粮,装不下更多货物,话一出口,哥舒打马上前,歪着身子在她耳边低语一阵,阿古丽立马改了主意。

叶安转忧为喜,命人把箱子抬上马车,说一番一路平安的吉利话,目送阿古丽一行人远去。

走远了,不明就里的瓦妮莎问道:“公主,刚刚怎么一会儿不要箱子一会儿又要了?”

阿古丽道:“不要是因为那箱东西肯定不是什么点心果脯,是收买人心的钱财,要是因为哥舒想用这笔钱犒劳一路随行的军士,再就是用来还指月楼的欠款。”

瓦妮莎抚掌笑道:“那太好了!还是哥舒周到,想想这一路九死一生,没有功劳有苦劳,总得捞些好处心里才舒服,不然白辛苦。蒙狯可以升将军,我们也得获些利益。”

阿古丽道:“你羡慕蒙狯升将军,要不给你升个女将军做做?”

蒙狯见报复机会来了,取笑道:“那敢情好!瓦妮莎做将军,小脑袋顶着狼头盔,眼睛都露不出来,上了战场,东西南北也看不清,一通瞎指挥,说不定瞎猫碰上死耗子,十场仗里能赢个一回半回。”

阿古丽笑道:“十场仗只能赢一回,照这打法,十个帝剎国也很快就打没了。”

瓦妮莎不乐意了:“公主,我可没说要当什么鬼将军!再说,我帝剎国有兀尔木神武大将军在,别的这将军那将军都是绣花枕头将军!”

阿古丽道:“你这么说,可就得罪太多人了。”

瓦妮莎狡辩道:“公主,应该说,我为了埋汰一个还没当上将军的伪将军,误伤了一大片友军,我想他们能理解。”

阿古丽摇头道:“在同一个阵营里分敌我,这可要不得。”

瓦妮莎听出阿古丽较真起来,吐吐舌头,不再言语。瓦妮莎对公主脾性了如指掌,不用察言观色,仅仅听声辨音,就能洞察她情绪起伏,及时做出恰当反应,不至于在她即将发怒时,还不知死活地任性胡为。

瓦妮莎这种恰到好处的分寸感,也正是阿古丽最欣赏、也最受用的特质。

姜葇这时掀开马车窗帘,探出毛绒绒的暖帽,道:“明漪姐姐说的太好了!我爹过去也这么说。”

阿古丽侧头向右道:“姜葇,你爹是个称职的好将军,我猜他一定爱兵如子,对属下一视同仁。”又扭头向左对连穆羽问道:“是这样吗,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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