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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让你喊我‘阿金’的,你也配?!”月鎏金先狠狠剜了梁别宴一眼,然后才抬头朝着山顶的方向看了过去,然后,也如遭雷击地僵住了——
视线沿着斜直高耸的青石板台阶向上方延伸,一座建造在山巅之上的巍峨行宫逐渐映入了眼帘。
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月鎏金的呼吸猛然一停,瞳孔瞬间就放大了,目光中充斥着强烈的错愕与震惊,呆滞了好长时间,她才找回了些许方寸,却依旧是惊慌失措的,彻底语无伦次:“不是、这不是、这不是我的行宫,踏天教山顶的,在梧桐山顶的行宫么?!”
什么山顶行宫?
赵小铭、月相桐和马走田同时抬头,同时朝着山顶的方向看了过去,又同时一愣,同时诧异开口——
赵小铭:“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建筑?”
月相桐:“刚才山顶上还什么都没有呢!”
马走田:“海市蜃楼么?”
更惊奇的是,他们眼中所能看到的场景竟在一瞬间变得一致了。
这三人重叠在一起的惊呼声,直接把一直趴在梁别宴肩头的小宝给惊醒了,孩子一边儿揉着眼睛,一边挺直了小身体,坐在梁别宴的手臂上,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也愣住了,惊讶不已地伸出了小手手,在所有人共同的震惊与震撼中,用小奶音清清脆脆地喊了出来:“呀,是姥爷!又来了一个姥爷!”
是啊!又来了一个姥爷!
关键是“又”!
几秒钟之前,三人的惊呼声才刚落,一位身穿雪白色宽袖长袍的玉面神君就款步走了出来,站在了青石板台阶的上端尽头处,眉目俊朗,身姿修长,用一顶玉冠将发髻高束,神色清冷却又不失温柔,像是早已在这里等候了多时一样。
对上月鎏金视线的那一刻,神君就笑了:“阿金,你今日回来的时间好像比往日里晚了一些。”
月鎏金:“?”
梁别宴:“?”
赵小铭更是目瞪口呆,做怪梦似的,先呆如木鸡地看了看上面的白衣姥爷,又呆如木鸡看了看身边的黑衣姥爷,忽然就开始汗流浃背了:“大、大爷,上面那个穿白衣服的,长得不能说和你毫无关系,简直可以说和你一模一样啊大爷!”
他大爷:“……”
月相桐也开始汗流浃背了,一下子就揪住了她爸的袖口,一边焦急地扯着一边不知所措地说着:“叔!现在有俩你了叔!这可怎么办啊叔!叔你倒是说话啊叔!”
她叔:“……”
你们俩,一口一个“大爷”和“叔”地喊着我,我还能说什么?说你俩赶快上去吧,你俩的亲姥爷和亲爹都在上面呢?
第90章
梁别宴也确实无话可说。
不单是他, 换作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忽然看到面前站着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估计也都被惊愕到说不出来一个字了。
月鎏金也是一样, 但她除了对凭空出现的第二个梁别宴感到惊愕之外, 还对这个梁别宴身上穿着的白衣感到惊愕。
在她的记忆之中,只有前世的梁别宴穿过白衣。也就是说, 她只见过宸宴穿白衣, 尤其是在他以身殉道前的那几天。
在那半个月里, 每晚她回去时,只要一走进行宫的大门, 就能够看到身着一袭翩跹白衣站在七彩湖湖畔等待着她归来的他。在那几日里, 他乌黑的发髻也总是用一顶雪白的玉冠高束着,整个人清逸俊雅仿若芝兰玉树。
此时忽然出现的白衣神君,与那时的宸宴一模一样。
再一结合眼下忽然平底拔起的高山和莫名其妙出现的山顶行宫, 月鎏金的心头登时冒出来了一个极其糟糕的预感……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 果断抬起了右手, 态度坚决地对着站在台阶上的白衣神君竖起了手掌,不容置疑:“你先站在那里不要动, 本尊现在有要事与手下商议!”
赵小铭一愣, 扭头就瞧向了他姥,满目谴责:“手下?姥!你伤我心了!”
月相桐也很是不满:“难道我们一家人之间的地位还不是平等的么?”
就连马走田都提出了异议和谴责:“我现在虽然是寄居在你们的酒店里了, 但我并没有白吃白喝,时常也负责维护酒店治安, 怎么就变成你的手下了?你这是压迫!是剥削!严重违反了《非人类世界劳动法》, 我要去司法部告你!”
显而易见, 现代社会自由民主法制的思想观念与千年的封建风气大相径庭。
面对千夫所指和法庭警告,妖尊大人果断将目标转移到了身边人身上, 抬手一指梁别宴,慌里慌张地解释道:“我说的手下是这个男的,不是你们!”又坚决笃定地补充说明:“你们还是我的小乖孙儿、我的好女儿、我的优秀员工财!今年年终的优秀家庭成员奖和优秀酒店员工奖必然有你们三个,奖金也必然不能少,是我对你们为家庭、为酒店付出汗水和心意的感激和感谢!”
这还差不多!
唯独梁别宴,哭笑不得地瞧着月鎏金,心说:你面对他们仨的时候怎么就这么能屈能伸呢?唯独到了我这里就只剩下单纯的压迫和剥削了?
但没办法,谁让他在妖尊大人那里前科累累呢?只得乖乖服从于妖尊大人的安排,当一个自觉又谦卑的手下:“尊敬的妖尊大人,您到底有何事情吩咐小人?”
月鎏金没有立即开口,先用眼神和手势示意大家都凑紧点站,等到一家人的站位聚拢成一个小圈子之后,她才谨慎低声地开了口:“我怀疑,这座突然出现的高山和山顶行宫以及台阶上面那个身穿白衣的男的,全都是由我的心魔演变幻化而来的!”
梁别宴现在已经全然恢复了记忆,瞬间就听懂了她的意思——纵使已经过去了千百年,她却始终没有从那场生离死别中走出来,始终没有释怀。
愕然之余,梁别宴胸口再度钝疼了起来,如同刀绞。
赵小铭却很是惊讶,像是穿越进入了一本修真小说里面一样惊讶:“天呐!心魔?真的有这种东西么?”
月鎏金回答说:“其实就是执念。山顶行宫建造在妖界梧桐山的七彩湖北岸,是我身居踏天教教主时在总教内的住所。你姥爷以身殉道之前,曾去踏天教找过我。离别前的那几天,他每晚都会穿着白衣站在七彩湖的湖边等着我回去找他,但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他马上就要去封印地魔眼了,我总以为他会一直站在湖岸边等着我,等我一辈子。直到他以身殉道之后,我又一次地走进了山顶行宫,看到了空无一人的湖岸,才猛然明白他之前的每一次等待都是一次告别。所以我想不开。只要一看到那座七彩湖,我就想不开。哪怕后来已经搬离了那座山顶行宫,我还是想不开。那座行宫和七彩湖都成了我的执念。”
说完,月鎏金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言语间满是酸楚和无奈:“人越想放下什么,就越放不下什么,时间越长执念越重,一天比一天斤斤计较。”
赵小铭的鼻子都有点儿酸了:“啊……听起来,好难过啊。”忽然某一天,湖岸边就空了,满心的期待和思念也跟着落空了,往后余生再也见不到之前一直等待着自己的那个人了,光是想想就想哭。
马走田也是一样的难过:“我都要流相思泪了。”
梁别宴的呼吸再度变得沉重缓慢了起来,下意识地咬紧了牙关,喉间哽得发疼……千余年之前,他站在那座结了冰的七彩湖边,每等一天,时光就少一天;每与她见一面,重逢就少一面。那时,他还经常会盯着湖面上的白色冰层发呆,不断地质问自己:这地魔眼,非要他去净化不可么?人间苍生,非救不可么?他只是想和自己爱的人一直在一起,为什么不可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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