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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儿,怎么了?”
声音里带着啜泣,“夫君,对不起,妾身对不起夫君......”话一说完,跟着泣不成声,抽抽咽咽、难以遏抑。
李崇傲叹息,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揽着妻子,拍抚她的背,劝慰着她,“不要胡思乱想,这不是你的错......”
“可是......若不是我冲动进宫,还打了皇上,今天......夫君不用离家,不用告别父母;公婆也不会没了儿子可以承欢膝下,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她数落着自己的罪状,把这段时间以来心里的痛苦与压抑通通宣泄出来。
他就是想听她把话都说出来,所以才会拉她同骑,他不希望她再这样压抑,把所有苦与痛都埋藏在心里。
那一晚,在皇帝的寝殿,他见到一个他从没想象过的云儿,体会到她身上背负着沉重的压力,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或许离开京城也好,那个皇帝已是无力回天,谁也救不了他!现在他们夫妻离开京城,让慈云可以眼不见为净,别再自责。
他说过国家的兴衰荣辱与她无关,就让天地与九州百姓去决定吧!为非作歹的又不是她,何必由她来扛起这般重担?
“云儿,我是武将,自我十八岁以来,有印象的日子就是在马上征战,到处打仗,老实说,这一年待在京城,过着安逸的日子,我还是不习惯。所以你别多想,这趟前去清城,说不定比较适合我。”他说着,脸上带着笑容。
杨慈云听着,心里更难过,知道他是在安慰她,告别父母与家园,怎么可能不难过
“清城我去过,是个不太好过的地方,百姓生活苦,农作欠佳,能留下来的几乎都是老人家......我比较担心这一趟跟着我去,你会比较辛苦。”
一番话,让杨慈云泪水直流,“不怕,妾身不怕,只要能跟在夫君身边,怎样都好......”
吃苦也好,颠沛流离也好,只要跟着他,能亲眼见到他,再怎么苦她都愿意。爱上一个人,他就是值得她掏心掏肺,付出一切。
众人越过原野,来到郊外的官道。这一趟去青城,路途少说要走三个月,李崇傲奔波征战,早已习惯,就怕怀里的妻子不适应。纤弱如她,怎堪长途奔波,粗茶淡饭?
“若要说我有什么不满的,就是这样一点......驻守边疆是多么苦的事,皇帝却要你跟我同行......”
“夫君,妾身愿意......”
“听我说完,但我也感谢皇帝,天知道我根本不想跟你分开,这趟路只能委屈你辛苦一点了。”他的语气低沉,充满温情,让她的心发热,仅仅靠着他。
李崇傲的骏马继续昂首阔步向前行,他刻意放慢脚步,让妻子能适应。不然以他过去率兵打仗的记录,长征疾行,像清城这样的目标,两个月内就应该赶到。
“听说魏丞相知道我们到清城,他也打算赶过去清城......他说他想当面谢谢长公主。”
闷在他怀里摇头,“怎么说谢......我对他老好生歉疚,若非杨家,他老一生清誉、公忠体国,怎会落得现在家人分散,丢官罢职的下场?”
“说过了这不是你的错,我想......全朝廷,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杨慈云突然抬头一问,“夫君,爹跟娘该怎么办?”
李崇傲看着她,“我知道,我也在担心这件事。魏丞相都能被害,我们李家其实早就面临生死存亡,但我走之前,已经安排妥当了。”
“什么意思?”
“我请托几个手上还握有兵权的将领,如果李家遭遇不测,他们会派兵护送,尽力将李家大小,送离京城,就跟送魏丞相逃难一样,但就怕皇上要杀我们李家一个出其不意。”李崇傲凝视着她,“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也代表我李家跟朝廷正式决裂了!云儿,你知道吗?到时候,你能体谅吗?”
杨慈云含泪点头,“妾身知道,真有那一天那也是皇上的错,是......我杨家的错,就像夫君说的,全天下的人没有人呢会怪李家的,相反的......”她深呼吸一口气,把话说了出来,代表她心死,代表她心碎,“为了天下百姓、为了苍生,或许......李家会有一天非得跟朝廷决裂不可。”
他听着,心痛却不再多说,知道她心痛,她是杨家人,任凭他再温情的劝慰,都无法掩盖她是杨家人呢的事实,有朝一日,天下大乱、民怨四起,她恐怕也难逃民气的愤怒。
但他会保护她,既为他的妻,他才不管她是什么达官权贵,是什么清平长公主,她就是他的妻。
他许诺了誓死保护她,为她抵挡一切责难,让她能安稳在自己的翼下度过人生的波涛狂浪。
日夜兼程、披星戴月,李崇傲带着妻子,终于在三个月后来到西北边防的小镇清城。
一到达,他们这才知道,原来九州苍土真有这样民不聊生,贫瘠困顿之地。
也是到了清城,这才知道这里的县官早就弃守,整座清城在边疆民族多次率兵进攻,已经撤守泰半,留下来的多半是走不了的老弱妇孺,就算有年轻男子,恐怕也在附近的山寨投了盗匪。
李崇傲这个主将,带着两个弟弟是副将,领着五百兵要守住清城,对抗北方胡族,实在是要他们受守死。
不过幸运的是,或许是因为清城贫困,这段时间以来,胡族蛮兵已经失了兴趣,让清城换得难得的和平。
清城官府还在,虽是破旧不堪,但至少堪用,李崇傲带着妻子就这样住了下来;士兵则在附近扎营,李崇傲下令,驻军暂时负责维持治安。
可是他也知道,外族士兵早晚来犯,光五百人恐怕不济事,他必须想办法扩充,但这里实在贫困,有何办法可以吸引民众在此定居?
李崇傲的两位夫人一到,或许是因为女流之辈,体力不济,两人都病了几天——杨慈云好得比较快,不过几天就能下床,她知道自己必须赶快好起来,不能让旁于公事的丈夫,必须再费心照顾自己。
她勤于服药,多多走动,强健身体,不过几天,她已经可以到处走动,虽然李崇傲还是劝她多休息,但她总是笑说:“总不能让人家觉得,将军夫人怎么老躺在床上,既然来到这里,就要与大家共患难。”
李崇傲无奈点头,只得听从妻子;而另外一个将军夫人就没这么好运了,郭倩倩重病一场,几天都无法下床,请了军医来看,只说水土不服,必须悉心照料。
因此杨慈云亲自进了郭倩倩的房照顾着她,喂药喂水、擦汗擦身都不假手她人,她没有私心,只认为自己有责任帮夫君照顾好家庭。
郭倩倩感动得不断哭泣,知道她也是病了一场,不过刚痊愈就来照顾自己;而杨慈云只是安抚她要她赶紧好起来,这才能帮得上夫君。
初到清城的一个月,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度过了。家书来了几回,都报安好,皇上没找碴,朝局依旧乱,几个大臣遭逮遭杀,皇上利用筑好的运河下江南玩了几趟,甚至听说江南果然传出饥荒了
北方荒、南方荒,但这些都跟远在清城的李崇傲他们无关。那天,李崇傲坐在军帐内,看着文书,外头他的两个弟弟照例操兵。
杨慈云进了帐,端着茶水,李崇傲抬头看她,脸上泛起笑容,“怎么不多休息?”接过茶水,喝了一口。
“多动对身体才好。”杨慈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倩倩的身体也好很多了,虽然军医建议还是别下床,但军医也说,再过一段时日,一定能康复的。”
说到这里,李崇傲既是感谢又是佩服,“真的对不起,这段时间我没有办法好好照顾你,还有倩倩......”若非她,他恐怕光连私事和自己的家事都乱成一团,遑论公事。
“夫君要专心公务,家里的事有云儿与倩倩,夫君就不用担心了。”杨慈云想了想,“还有一件事要告诉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