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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晏面无表情,而在场的重臣一个个变了脸色。
虽说皇帝有废黜太子之意,可她这般说出来,依然令人震惊。何况她还说什么“毒死赵炯”“当太后”等等。
当即便有朝臣骂她狠毒、失心疯。
“我狠毒?”虞氏冷笑,“我再狠毒,能有赵炯狠毒?七年前,他在祭陵期间一时兴起,逼.奸宫人,又当作无事发生。明知道那姑娘怀了身孕也不闻不问。可怜我妹妹还不到十六岁,就一尸两命。而赵炯,真是可笑,连自己睡过的女人长什么样都不记得。我说我是我妹妹,他就真当我是。我抱来的孩子,他也当作亲生的儿子养,还想立为太子,继承江山。为此不惜杀自己亲生儿子。哈哈哈哈……他是猪油蒙了心,也不细查,就信了我的话。他居然真以为,会有女人在被他作践之后,还能痴等他七年。”
她话里信息太多,在场重臣皆瞠目结舌。
陛下在祭陵期间逼.奸宫女?杀自己亲生儿子?
赵晏早就知情,但在众人面前依然露出了一脸震惊的神色。
这件事并不复杂,七年前,皇帝在陵邑宠幸了一名叫作虞水秀的宫女,一夜荒唐,随即抛之脑后。得知她怀孕后,也不理会,甚至因为“天罚”,言语之中对虞氏颇有怨怼。
陵邑的官员不敢多事,干脆任其自生自灭。
虞水秀身怀六甲,只有她相依为命的孪生姐姐帮忙照顾。女子生产九死一生,何况她年纪小,身量不足。偏又早产,最终一尸两命。姐姐虞山青眼睁睁看着孪生妹妹死在眼前,心中愤恨不已,暗下决心要为妹妹报仇。
可是她一个弱女子,想要报仇,谈何容易?思来想去,她只能瞒下妹妹已死的消息,假扮成妹妹,又花重金买了一个男婴,假称是生下的皇子,静待时机。
在这期间,虞山青苦练技艺,只等有机会接近皇帝。
可惜一年又一年,前来祭陵的都是太子。皇帝也从未想过接虞氏母子入宫。
就在她以为今生报仇无望时,去年冬至,皇帝终于亲自来祭陵。
虞山青果断抓住这不可多得的机会,出现在皇帝面前,成功引起他的注意。一个痴情美丽的女人,和自己有过一夕欢愉,她还独自生下自己的“儿子”……皇帝很快上了心。
原本她身份不是没有漏洞,偏偏皇帝在兴头上,信了她的话,不曾深入调查。而陵邑的人员也早换了一批,对她当年的具体细节也不甚了解。因此她竟能瞒天过海,携子入宫。
进宫后,她强忍恶心,曲意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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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利用自己制香的本事,加了一些禁用的“助眠”香料,引得皇帝独宠。
初时,虞山青计划在接近皇帝后,立刻将其杀死。谁知一开始,皇帝仍有防备,她没能找到机会。后来皇帝在她面前放下戒心了,彻底信赖她了。偏又承诺立她为后,将来还让她当太后。虞山青略一思忖,便改了主意。
既然要报仇,何不彻底一点?只杀了他怎么够?让他杀死自己儿子、夺了他的江山岂不更快意?反正等了这么久,多等几年也无妨。
可惜,事情还没成,她和儿子身份的秘密就要暴露了。
当年李代桃僵之事破绽不少。皇帝如今下令彻查,肯定瞒不了多久。与其被发现欺君、混淆皇室血脉,还不如先下手为强,至少能保个本儿。
是以,虞山青迅速做出决定,在皇帝发现真相之前,先除掉皇帝,给妹妹报仇。
她知道自己是赌徒心态,但她并没有赌输,不是吗?
“你,你,一派胡言!”有朝臣反应过来,怒喝出声。
虞山青冷笑:“是不是胡言,列位应该心里有数。”
“毒妇,你不怕诛九族吗?”
“九族?我家里早就死干净了,哪有什么九族可诛?”虞山青笑着笑着,眼角却流下了泪来,“从我妹妹被他害死,我就没有一个亲人了。我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报仇,今天来到这里,也没想过活着走出去。”
擦拭了一下眼泪,虞山青忽然转向赵晏:“太子殿下,昱儿是无辜的,和这件事毫不相关。他也不是我的亲生儿子,是我偷来的,能不能留他一命?”
从决定报仇起,她就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一切都很顺利,唯一的意外是她没想到自己会顾念养子。明明一开始,买这个孩子只是充当复仇的工具。
她故意在人前痛斥皇帝罪过,也不用下毒一事攀扯赵晏,就是希望对方能网开一面,看在她勉强也算帮了他的份上,留下养子的性命。
说完,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决绝地将簪子扎进了自己的咽喉。
第44章 登基
虞山青动作极快,只见她狠狠一刺,顿时鲜血飞溅。
“啊呀。”在场诸人阻拦不成,惊呼道,“她还没交待究竟是什么毒药呢!”
太子也道:“快拦住她!”
可惜已经迟了,虞山青抱了必死的决心,刺得又狠又准,一簪子刺下去,须臾间便没了气息。
刘御医苍白着一张脸,上前探了脉搏和呼吸,禀报太子:“殿下,虞氏已经气绝。”
赵晏挥一挥手,示意将尸首拖下去。
——事情的发展太过出人意料,此前他只知道虞氏母子身份造假,不料她竟是为报仇而来,还真的付诸行动。
赵晏又问:“父皇怎么样了?”
刘御医身子一颤,跪伏于地,额头紧紧贴着地面:“臣等还在解毒。”
“嗯。”赵晏略一颔首,神色凝重,“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救治。”
他心里很清楚,虞氏赌上性命,不可能给父皇留下活路。不过身为人子,该做的还是要做一下的。
“是!”御医一面擦汗,一面悄悄退下。
皇帝出事后,为避免引起混乱,太子迅速控制了局面。
他是储君,本就有不少支持者。如今皇帝中毒,凶多吉少,一些原本持观望态度的人也在顷刻之间做出选择。
因此,朝堂大致平稳,没出乱子。
随后,太子亲自守在皇帝跟前。
御医们使出了浑身解数,试图为皇帝解毒,各种方法都用了,一直忙到天黑,连饭都顾不上吃。
经过一番诊治,皇帝脸上的嘴唇由乌紫转为苍白,但呼吸依然微弱。
太子面色沉沉,急切询问:“父皇现下境况如何?”
御医们你看我,我看你,最终仍是刘御医道:“回殿下,陛下毒入肺腑,臣等尽力救治,虽勉强解去了一些乌头之毒,不至于当场……恐怕也,也不过是三五日之数了。”
太子垂眸,神情悲痛,好似不敢相信一般:“你等俱是当世名医,也救不回父皇吗?他还不到天命之年,竟……”
他仿佛悲不能抑,没能再说下去。
一旁重臣忙请太子切莫伤怀、保重自身。
御医们则纷纷请罪:“臣等无能。”
但身中剧毒后,能延长寿命数日,使其不致当日暴毙,已经是御医们用尽毕生所学争取来的了。
三天后的深夜,皇帝突然睁开了眼睛,嘴唇蠕动。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痛得厉害。
一旁伺候的焦公公惊喜尖叫:“陛下,陛下醒了!”
太子就守在殿外,闻言迅速近前,眼睛微红:“父皇。”
御医们匆忙上前诊脉,随后交换了个眼神,齐齐后退两步。
他们心下明了,陛下在这个时候醒来,多半是回光返照。
皇帝试图起身,却发觉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连手指都难以活动。他努力转动眼珠,瞥见床侧的太子,瞳孔骤然一缩,嘴唇几张几合。似是用了极大的力气,只发出“你,你……”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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