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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高明怎么了?”
皇后:“前几日杜如晦又病了,陛下叫高明前去探望,回来他也病了。他仗着身体强健不好好喝药,差点烧坏脑子。”说到此皇后忍不住瞪一眼儿子,“这么大了还胡闹!”
二郎不禁问:“克明兄病得厉害?”
皇帝脚步一顿,想起当年二郎偷偷离京师时只比杜如晦好一点点。皇帝转身离开,令小黄门即刻前往杜家。
皇后叹息:“宫中御医都为他看过,怕是撑不到除夕。”
二郎沉吟道:“还能走动吗?”
高明摇头:“我上次过去杜文建就要给他父亲准备后事。现在全靠汤汤水水吊着。过几日热起来,可能就——”说到热,高明想起什么,猛地转向他叔。
皇后忙说:“不可!”
“母后知道我要说什么?”
皇后:“杜相跟你叔不一样,他当初是中毒,毒排出来人就好了,杜相早已油尽灯枯,除非你叔有仙丹灵药。再说了,你叔当年二十三四岁,身强体壮,有一口气在都有可能活过来。杜相四十有六,他的身体也撑不到清河村。”
去而复返的皇帝停在门外。
二郎看向那筐没人动的桃:“他只能喝汤汤水水?”
高明点头:“我昨日才问过太医,好几天没用过米面。”
二郎:“无忌兄曾感叹过,此桃只应天上有。如果把桃砸烂叫他喝桃汁,能不能撑到清河村?”
高明眼中一亮:“叔——”
皇后瞪儿子:“闭嘴!人在清河村去了,你叔怎么跟杜家解释?”
高明年少考虑不周,闻言一阵后怕,赶忙向他叔道歉。二郎笑笑宽慰:“你也是关心则乱。”看向皇后,“除非杜家同意死马当活马医?”
皇后点头:“即便杜家已经开始为他准备后事,但我们要说他不行了,杜家也会认为我们咒他。此乃人之常情。”
青雀把桃子一切两半,递给母后一半:“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皇后:“药石不灵只能祈求上苍时听不得一点晦气的话。”
皇帝进来。皇后和二郎以及一群皇子公主吓一跳。皇帝露出微笑安抚众人,随即令小黄门倒半框桃给房玄龄送去,他知道该怎么做。
房玄龄确实知道,尤其小黄门提到可以砸碎桃子取桃汁。
杜家一众认为桃汁冰凉,不建议给杜如晦服用。房玄龄敢直言“死马当活马医”。随后又叫杜如晦眨眨眼。杜如晦眨眨眼睛,房玄龄知道他愿意一试。
桃子又不是喜儿的玉佛空间水,半筐桃子砸碎吃完,杜如晦只比往日多喝半碗参汤。即便如此,房玄龄也认为来自清河村的桃有用。
房玄龄找到长孙无忌,问他喜儿有多少大桃子。
天子当政才几年,太上皇健在,以后不知道搞出什么事,长孙无忌也不希望这个时候天子少一条臂膀,实话告诉房玄龄,喜儿种了不少大桃树,但枝繁叶茂果大的只有几棵,也可能十来棵,反正不多。
二郎送的那两筐桃他也得了几个,是最早的那几棵桃树结的果,十分清甜爽口。
房玄龄问:“必须得去清河村?”
长孙无忌:“陛下令人跟杜家提过,杜家不希望他死在异乡。”顿了顿,“陛下的三位嫡子此刻都在清河村。他再过去二郎也忙不过来。何况二郎也没法跟乡邻乡亲解释。”
“死在异乡”四个字令房玄龄举棋不定。
长孙无忌:“你和虞世南一起劝劝他?”
房玄龄如梦初醒,立刻告假去找虞世南。虞世南跟房、杜一样也是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后为太子属官,在高明身边几年,听高明提过清河村。最初高明闹着要去清河村,虞世南极为反对,他认为二郎年少办事不牢,只会带歪太子。高明从清河村回来黑了瘦了也更善解人意,虞世南又觉着沈二郎不愧是陛下一手带大的。
基于对二郎的信任,虞世南放心杜如晦去清河村。但他又觉着清河村后的那座山也属秦岭山脉,搬到长安城外秦岭脚下也一样,他也去过秦岭,山清水秀适合养病。
房玄龄又去找长孙无忌问他怎么看。长孙无忌能怎么说,性命攸关的大事他不敢信口开河。长孙无忌反问:“你现在无病无痛,如果有人跟你说你印堂发黑,你会怎么想?”
房玄龄:“子不语怪力乱神。”
“但你心里会有所怀疑。如果有人对你说,你红光满面吉星高照,你又当如何?接下来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会认为自己能迎刃而解。”
房玄龄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了。就算秦岭和清河村一样,因为你和尉迟敬德都说过清河村是块福地,克明到秦岭会认为他换个地方等死,到清河村会认为自己有可能痊愈?”
长孙无忌:“依我愚见,若非绝症,他想活就能活。”
房玄龄知道该怎么做。
傍晚,他找到虞世南,同他促膝长谈,虞世南决定赌一次。
考虑到二郎家中房屋极少,虞世南令他家奴仆把他和杜如晦送到清河村,由他照顾杜如晦——虞世南年迈,只挂一个闲职,他可以常年在清河村。
杜如晦的几个儿子要过去伺候父亲,被虞世南一一打发。虞世南向杜家众人言明,倘若人死在清河村也只管怪他。
虞世南年过七旬,头发花白,炎炎夏日抵达清河村没比杜如晦好多少。
喜儿怕他们今天到明天死,偷偷弄两半杯空间水,又加一点滚烫的热水送过去。杯中水不冷不热,虞世南一口气喝完觉着自己活了过来,然后亲自喂杜如晦,
杜如晦不想喝,虞世南劝他清河村的水比长安的甜,喝了就好了。杜如晦喝水如喝药,一杯水喝完,累得满头虚汗。
喜儿把二郎拉到屋外低声问:“有没有闻到死人气?”
“别胡说!”二郎捂住她的嘴巴。
有为一步跳过来,喜儿吓一跳,抬手就要揍他,有为很是灵巧的一把拉过金宝挡在身前。
二郎从宫里出来那天下午给俩小子找几本十分露骨的话本,看得俩小子脸红目赤,第二天见到高明、青雀和小稚奴才缓过来。
二郎:“高明和青雀呢?”
高明和青雀拎着虞世南和杜如晦的行李出来,身后还跟着跑不稳当的稚奴。稚奴累了,见着二郎就伸手要抱抱。
二郎不想抱他,但稚奴明显不如两个兄长身体健康,二郎不敢叫他太累,抱起他就给他擦汗:“饿不饿?”
稚奴指着东边要吃桃。
高明吼他:“不是吃桃就是吃瓜,还吃不吃饭?”
小孩搂着二郎的脖子,埋在他怀里,卖个耳朵给兄长。
喜儿:“怎么拿出来了?”
青雀嫌弃:“一股药味儿,拿出来散散气。天天穿这么晦气的衣裳病能好才怪。”
二郎哭笑不得:“哪里来的谬论。”
“我说晦气就晦气。”青雀瞪着眼睛看着二郎,你不服也不行。
二郎懒得跟他吵嘴,叫喜儿看着几个少年,他进去看看老人和病人。小薇和陈冬日被二郎赶到门外,名曰小薇身怀六甲,以免过了病气。陈冬日和小薇都紧张孩子,以至于对此深信不疑。
有为早已搬去东屋,杜如晦和虞世南住有为以前的房间,跟钟子孟和沈伊人门对门,中间就隔一见厅堂。此刻夫妻俩都在屋里,二郎直言道:“虞兄——”
虞世南瞪他。
二郎挑眉:“不喊你虞兄,喊你虞伯?想得美!没喊你虞老头,你就——”
“我指点过你书法。”虞世南打断。
二郎:“我叫你教我了吗?”
虞世南气得脸色由红变青,躺在床上的杜如晦扯了扯嘴角,脸上终于有点笑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