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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读书郎(505)

作者:商狄 阅读记录


史鼎也是奇怪,自己都在城门之事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陈恒还对他揪着不放。

陈恒也不愿意打草惊蛇,若非史鼎一开口就要数万民夫,他是绝对不肯冒头顶撞。

实在是没办法,远忧是远忧,近难才更要紧。真要放这批民夫走,松江百姓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史鼎真是给陈恒纠缠烦了,当着刘延章的面叱问道:“我走遍江南各地,都未瞧到一地县官,敢顶撞朝廷钦差。”

陈恒也是发恼,他性子大多时候都很随和。真要碰到事情上,又比大多人都要硬气。直接顶牛道:“那感情好,今日正好让大人见一见。一县之长,亦是朝廷命官。”

咱们前几日不还坐着喝花酒的吗?史鼎一再气结,对着刘延章训斥道:“府台大人就是这般纵容下属的?”

刘延章呵呵一笑,当众开始表演起支支吾吾。史鼎你是朝廷钦差不假,可这陈恒背后也有林御史和太子呀。

你们两人真要把官司打到御前,说不好陛下是帮你还是帮他呢。

再说,刘延章也觉得史鼎有些过了。夏收在即,这是各地地方官的考核标准,也是脖子上的要命绳。

您史大人随意朝天放个屁,就要带走境内青壮,还不用给工钱。那松江府内的夏收,谁来干?损失谁来补?朝廷责问,你管不管?

什么话都不说,如何能让人放心跟随。

史鼎见刘延章当起糊纸匠,也懒得跟昏庸知府废话。直接对陈恒喝问道:“你当真要执意阻挠?”

“非下官不赞成此事。”先前吵架的红晕微微下去,陈恒依旧不肯退让半步,直言道,“大人一无个章程示下。二没说此次剿匪,是从何时到何时?恕下官无能,难以下发公文,征召县内民夫。”

“你一个小小七品县令,也要妄议军机大事?”

见史鼎拿自己的官职说是,陈恒更是呛声道:“百姓生计,亦是国家大事。还有一事,望钦差大人知晓。在下非七品县令。实乃正六品州同知,离京前陛下有令,准我管束州内诸事。”

听到陈恒这般说法,史鼎下意识看向刘延章,见其默默点头。他就知道陈恒没有诓自己,史鼎无奈,只能指着他道:“好好好,你不肯,自然有其他人肯。”

“松江州府上下,无人会答应钦差大人。”陈恒亦是撂下狠话。松江七县一厅,除了金山县、奉贤县,陈恒没有把握外。其余六地,陈恒自问都有办法挡下此事。

也不是陈恒不清楚,劫匪安内的意义。情况不明的史鼎不说,剿匪对朝廷本身就是好事。

可松江百姓从去年就已经征过一次徭役。民力要用,更要养。真把治下之民当成牲口使唤,到底是是去剿匪,还是去……?

陈恒实在不愿多想,只能在此刻,先把此事顶着。不愿屈服史鼎的权势,坐视此事发生。

史鼎真是给气笑了,忍不住看向刘延章,怒骂道:“你们俩到底谁是松江知府。”

“自然是刘大人。”陈恒当即接话,一同看向刘延章。

突然被两人这般逼视着,刘延章心底暗叫糟糕。

不是吧,不是吧。你们两个御前红人吵架,怎么把皮球踢到我这了。

刘延章也是官场上的老油条,见自己一时不好当面裁决。索性出言笑道:“大家都是一心为朝廷效力,好好说着话,怎么还吵起来了。我看,不如先坐下吃个饭。我们从长计议,可好?”

这手拖字诀,用的真是恰到好处。史鼎已经知道刘延章不愿站在自己这边,也不愿跟两人继续废话。

陈恒的小辫子,他没握住。如今更没有办法以钦差之身份,强压着陈恒低头。

归根到底,两人都有直通圣听的特权。哪怕是巡视的钦差,也不敢无故拿下陈恒的乌纱帽。

“此事,我会禀明陛下。”撂下一句场面话,史鼎越发讨厌面前的陈恒。

“下官亦会亲自向陛下解释。”陈恒沉声抱拳,不露出半分怯意。

等到两条过江龙打完架,刘延章坐视他们离去后。才在自己的位置上,感慨的想到:这知府之位,做起来还没有知州过瘾。

第二百九十章 幸得君恩,示之以诚。

陈恒知道史鼎绝不会善罢甘休,对方没当场扒下自己的官袍泄愤,完全是看在林如海和李贽的金面上。匆匆回到县衙内,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调集州府内所有涉及平安州的卷宗。

县太爷一声令下,华亭县内的文吏,自然只有加班加点的份。当夜,就有无数被整理出的卷宗文案,被转送进陈恒的书房。

一连看了三日,陈恒细细梳理过心中所想。才将其中要点,记录在文书上。驱使驿站快马为使,朝着京师的方向奔去。

这是他本月发往京师的第二封信,只比史鼎发出的奏折稍晚一些。两人虽都有单独密奏的权力,可在份量上又有不同。

都是要到御前打嘴仗,史鼎作为钦差,随便发出的一份奏折,就是兵部六百里加急。而陈恒发出去的奏折,顶多走个百里加急。倒不是他没有动用六百里加急的特权,只是他文书所言之事,是为了暂缓剿匪之事。

这等内容,能捞到一个百里加急。直接越过内阁的审核,以密折的方式直接上呈御前,已经是圣恩不倦的象征。若是贪心用起六百里加急,兵部或许会卖个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朝中御史怕是要指着陈恒的鼻子骂,仗着陛下恩宠,无视朝廷法度、体统。

如此送信的速度下,李贽先看到的,自然是史鼎的告状折子。见自己的心腹爱将在奏折里,将自己喜爱的文臣痛骂一通,李贽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原想是让陈恒、史鼎两个能臣亲密合作,帮着自己消去一个地方隐患。

谁成想,事情还没开展。手底下的两人,先闹起事端来。注意到史鼎在信中将陈恒斥责为骄纵文人,得意忘形之辈。李贽亦是看的想笑,他第一个反应是,莫非这俩人私下有矛盾?

想到这,他便遣了内宦喊来林如海。君臣一碰面,李贽直接开口问道:“如海,你家那个好女婿跟史家三郎,可是私下有怨?”

林如海闻言一愣,他第一个反应自然是,自家女婿是不是捅娄子了?可想到信达这小子,转递给自己的消息。林如海的敏锐政治嗅觉发作,直接回道:“据臣自己所知,这孩子从未与人结仇。”

李贽以女婿之名,谈及此事。林如海势必先把话题,停留在长辈对晚辈的视角上。无论之后李贽要说的是什么,这份视角最适合替女婿开脱和请罪。

李贽笑了笑,拿起史鼎的奏折,交到林如海手里。

“你自己先看看,看完再说你的想法。”

“臣遵旨。”林如海小心翼翼的拿过一看,视线快速的审阅过奏折内容。片刻后,他才迟疑道:“持行这孩子办事还是不够稳重,擅自妄议军机大事,已是越界。还胆敢驳斥陛下的钦差大人,臣请陛下万勿轻视纵容。当下明旨好好责罚他一番,给这小子长长记性,学些规矩才是!!”

李贽听的实在想笑,淡声道:“就只口头上责罚啊?!”

“要不再罚他停俸半年?”林如海听出李贽的语气,又试探道。

“行啦,知道你这个好岳父舍不得惩罚好女婿。”李贽不在意的摆摆手,他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直接道,“既然不是私仇,那就是公事了。我看这小子的奏折,也在来的路上。且先等着吧,咱们俩也看看他到底有何辩词。”

林如海点头应是,这个结果对陈恒来说,已经最好不过。谁知,李贽却紧接着问道:“持行真没私下跟你说过,为何反对此事?”

想到朝堂上之前为此事引起的争端,林如海毫不犹豫道:“陛下,臣确实不知。这孩子,现在有什么事,甚少有跟我商量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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