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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读书郎(504)

作者:商狄 阅读记录


负责伺候陈恒的官妓,长相倒是不错。可惜陈恒对其没有多少兴趣,对方也乐得碰到个好相与的。

除了替陈恒挡酒外,全程都没生多少自讨没趣的事情。

气氛逐渐转入高潮,见大家都忙着寻乐。陈恒旁观一阵,忍不住借入更之名,趁机出去透透气。

来到了画舫船头,见一轮月色沉在水波中,叫人看的十分喜欢。外头的空气到底是幽静些,陈恒稍稍闲站,便见到远处有个锦衣书生提灯过桥。

此情此景,他猛地就想起出家前的宝玉,在某地邂逅沦为官妓的史湘云的情景。

电视剧里,两人含泪惜别。画面停顿在远去的船影上,史湘云一声声‘哥哥救我’之中。

再回想昔日大观园时的热闹,实在叫人感慨。

盛世繁华是不是一场黄粱美梦,犹未可知。

只是意兴阑珊的陈恒,猛然想起一件事。史湘云,是为何沦为官妓?!

这个念头,如惊雷般出现在脑海里。当下让陈恒,打起寒颤。再望向温柔的月色,他不自觉内心一阵发凉。

世人只知抄家的官员家属,会沦为贱籍。

可事实上抄家也有等级划分,辫子朝可以说是历朝历代里最爱抄家的。

轮到他们身上时,一般碰上贪污之案,才会有抄家的手续。这是主犯获刑之后的附属惩罚。

而女眷沦为官妓,是附属中的附属。一般只用在大贪特贪的案件中。

这种案子,朝野震动,举国皆惊。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抄家,难以警戒后人。陛下和三司才会动用这种绝后般的手段。

因为女眷沦为官妓,家中男子必然只有流放的结果。

而除了贪污大案外,还有一罪,是肯定也会用到这个刑罚。

乡试、会试、殿试都要考判案,陈恒对此清楚的很。

他知道,这个罪名,叫谋逆。

民间的百姓,更喜欢称呼它为:造反。

陈恒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一日两日。

如今更是朝廷命官,如何会不知刑部等三司判案的角度和力度。

但凡能留一些余地,对于获罪的朝廷官员,大家都会留些体面和情份。

毕竟谁也不知道对方,私下藏着什么样的门生故吏,又在何时偷偷施恩过某家某人。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做事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

贾家被抄家后,贾政尚能带着一干儿女回老家苟且度日,就是这个道理。

而同为四大家的史湘云,为何会沦为官妓,最后被一心出家的贾宝玉在桥头碰到呢?

陈恒心底莫名一紧,没来由的觉得晚风带着冷冽的寒气。

他当时年纪轻,见识浅。错信了网上一番言论,以为史家拮据,将史湘云卖去官窑。

现在想想,纯纯是放屁之言。谁家长辈敢这么做,欺负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还是勋贵之后。怕是会惹怒整个勋贵集团,被其所不容。

久久深思之下,陈恒一时得不到明确的结论。

可他出来已经有段时间,负责伺候陈恒的官妓,已经探出身来呼唤陈大人。

一时顾不得多想,陈恒忙折身回到众人视线前。到这个阶段,大家早已带着七八分醉意。

几个副指挥使正借着酒劲,劝史鼎讲一讲自己在战场上立功的伟绩。

作为高门大户的三房,能荣封忠靖侯的史鼎,自然有一番自己的发家史。

跟他一比,只得了个工部郎中职务的贾政。单在仕途上,也是弱了几分。

史鼎只是浅浅说上几句,已经听的众人惊叹连连。

战场上的凶险,两军对垒的血腥厮杀,都是旁人、外人无法参与感受的。听着众人的吹捧话,史鼎的脸上亦有几分笑意。

能以史家三郎的身份,搏下自己的爵位。他在勋贵中的声望,亦非常人所及。

李贽更是有意将其树立为典型,才赐忠靖侯的封号。希望京师的勋贵子弟,不要躺在安乐窝中,可以继承祖志。

宴会的高潮,是在贾琏和薛蟠的送礼上。这俩人是史鼎的晚辈,由他们出手送些厚礼,御史知道也挑不出毛病。

陈恒第一次如此期盼一个人,能接受这份贿赂。

可偏偏史鼎哪怕在醉酒之际,也是命随从小厮从厚礼中取了一二件,算是自己接纳晚辈的心意。

其他一干贵重之物,通通叫贾琏、薛蟠带回去。

见到连刘延章都对史鼎的行为称赞不已,陈恒心底的惊悚之感,顿时越发强烈起来。

忠靖,忠靖。

你忠的,到底是谁?

……

……

散宴后,府里的马车是由燕小二和柳湘莲驾着来的。陈恒自打上车后,就阴沉着脸不说话。

柳、燕二人,不知自家大人碰上什么事,只得小心护送着陈恒回家。

一入府,陈恒令紫鹃给黛玉传去几句话。自己就转身进入书房,将门窗紧锁,一人待在其中彻夜不出。

黛玉和英莲清楚,相公突然这般做,必然是有些要事想不明白。心中虽有担心,也没有过来打扰。

一个叫紫鹃弄了参茶,一个叫晴雯带了些点心过来。

迫切想要独处的陈恒,只命两人将东西放在门外,连面都没让紫鹃和晴雯见着。

事后两位女婢回去禀报,黛玉跟英莲对视一眼,都察觉出几分不对劲。

可相公不出面,她们能怎么办呢?黛玉没得法,只好劝着英莲一同回房,各自先行歇息。

到了第二日早上,神色颇为憔悴的陈恒,才在一家人面前出现,就命人喊来在外面忙碌的信达。

信达不知府中发生的事情,见到哥哥眼下的黑云,自己都吓一跳,忙关切道:“哥,你怎么了?”

陈恒摆摆手,有些事实在不便多言。他拿出自己昨夜写好的书信,看着信达道:“我有件要事,得要你亲自去办。”

信达闻言,神色顿时一肃。他这几日,正在帮着潘又安处理商街,偶尔还要在乡间奔走,监督各乡夏收。

只是这两件大事,跟陈恒的郑重神色比起来,都变得不要紧起来。

“二哥,你说。”

兄弟二人独处,信达也顾不上称呼什么大人。

陈恒极其小心的将信交到对方手里,沉声道:“我需要你跑一趟京师,将此信亲自交到岳父手上。”

“是。”信达什么都没问,只是接过书信后,第一时间收入怀中存放,又抚平自己的衣襟。

“下午,我会让你嫂子给你准备些礼物。你就以给家中送礼之名出去。记住,此信,必须是由我岳父亲手接去。等他什么时候给你回信,你再什么时候回来。”

“是。”信达忙点着头,他已经许久没看到陈恒这么认真。

如此安排后,陈恒摆手示意他先退出去,并去喊黛玉过来。夫妇二人商议一阵,临到下午,信达就带着几份礼物,急速赶往京师。

……

……

华亭县衙突然少了个信达,这事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这几日,城内的百姓、官员,都被陈恒跟史鼎的争吵所吸引。

眼下夏收在即,史鼎却有意兴兵剿匪。此事不是不能干,是不能在此刻干,更不能兴师动众。

边关那头要紧着军粮,松江已经承担运输之事。再摊上个剿匪和夏收,府内的青壮如何够用?

别看出去的是五千官兵,可连带着的民夫、劳役牲畜却是数倍之多。史鼎连个具体的章程都没说,只是拿着钦差的身份,执意要松江州府配合。

刘延章自然愿意配合,宁可得罪百姓,也不可得罪钦差啊。知府之位,他都没坐稳呢。

陈恒却是岳父之力附身,根本不怕史鼎的执拗。执意追问着战事何时起,预估何时会结束。

江南乃鱼米之乡,是除了两广、两湖的又一大粮仓重地。莫说是几万青壮,就是几百、几千青壮无故离开。夏收之时,都要叫地方官头疼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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