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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读书郎(128)

作者:商狄 阅读记录


……

……

翌日,晨光大作。

昨夜的欢闹后,大部分的灾民还在酣睡,只有少数早起的人走出帐篷,见到其他的陌生人,也不知是谁开了头。

“你……吃了吗?”

如此平平淡淡的一句问候,却让被问的人红了眼眶。他也不知道,有多久没被人这样问过了。记忆中,都是逃难、不停逃难的画面,以及别人的白眼冷语。

这句话,藏着多少不值一提的关心,悄无声息地吹动着人心中的焦虑和不安,又温柔的将它们抚平。

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有着与生俱来的美好品德。它只会短暂的藏在角落,绝对不可能消失。

他摇摇头,也抱着善意询问,“正要去粥铺,一起吗?”

“好。”

“老兄是哪儿人啊?”

“俺家山东的,你……”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步步来

城外的戏台已经唱了三天,说来也是真的奇怪。许多书院的士子,看着神色日渐松弛的流民,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是为什么啊?明明没费多少力气,不就来了个几个说书、唱戏的,就有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吗?那我们之前给流民们,诵读的圣贤书又是什么?

有人将这个问题,转告给陈恒。说不上是考验,还是求教。

陈恒笑了笑,也没藏私避讳,当着一帮同窗和其他书院人的面,说着自己的想法:“管子有言: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此话确实不假。”

“可书里的知识,我们还要拿出来用。”陈恒给一众听讲的人,举着例子,“光让人吃几口粥,盖一床被子,还没到谈礼节、荣辱的时候。

我们这几日做的事情,都是让百姓们放下心来。人在紧张恐惧中,是听不进道理的。”

“我们得把他们原来的生活还给他们。能听书,能看戏。”陈恒的目光看向棚外的营地,那里已经有许多自发赶来的卖货郎,正在过来推车叫卖。

“让他们买到自己想买的东西,只有这样,他们才能重新开始安居乐业。”

原先的粥铺毕竟太小,陈恒要时常拉着人说事。陈淮津就跟辛素昭一起在粥铺外,搭了一个棚子,供这些学生们聚集谈事之用。

“可他们的银子也不多吧?”见有人提了个很好的问题,陈恒笑着点头。“这就是我们下一步要做的。”

这几日他在学子间已经有些名声,大家虽说不上多信服,可看到陈恒沉稳自信的模样,心中多少还是期待着对方的方法。

“有什么我们能做的?”

“要我们做什么?”

二三人齐声问道。

陈恒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当即朗声道:“事有轻重缓急,我们现在先得去城里‘化缘’。”

“化缘?”众人听的有些奇怪,他们都是扬州人,听到此话不免有些头疼。

“嗯。”陈恒没去注意这些人的小表情,继续道,“我们派个百来人,就去城里的各个街坊口,打上旗号,请街坊邻居施些不要的破衣、旧被。”

“这……会有人愿意给吗?”有人困惑,觉得此行有欠妥当。

“之前官府,不是跟城中大户收过几次吗,为什么还要做?”

“有。”陈恒非常自信且坚定的点头,他比任何人都相信、也见识过,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有着多么质朴美好的品质。

只要有人告诉他们要怎么做,只要有人带起一个头,立马就是应者如云。

“城中的大户终究是少数,又怎么能跟上百万的扬州百姓比。只有让他们使上力气,这些灾民才能过好这个冬天。”

见到大家似懂非懂的点头,陈恒也不急,有些事做出来后,大家就都看明白了。

“薛蝌,钱大有。”陈恒点了两个人出来,“你们各带五十人,依照我刚刚说的,三人一组去各个街坊口设摊。一人记,两人收,凡是捐钱者一律不要,只收旧衣旧物。”

薛蝌正要应下差事,又有人提问。

“学兄,为什么不收钱?”

“年关将至,家家户户都有个不容易。有钱的人捐了钱,其他过来的人,看到是捐还是不捐。”陈恒语重心长道,“凡事不可太过,要守着我们救灾的本分。只收衣物,城里的人也不会敌视城外的流民,才会心生怜悯。”

众人这才恍然,原来一个小小举动,竟然还有这样的深意。

言毕,薛蝌、钱大有领命而去,棚中的学子也散开各自继续忙碌。

杜云京抓着机会,跑到陈恒面前,“恒弟,你让我整理的东西,已经准备妥当,现在要拿来干什么?”

陈恒闻言大喜,他是没想到对方真的三日就能做成,当即真心实意的夸奖起来。

杜云京顶着一双黑眼圈,骄傲道:“为百姓行义,万死不辞。”

“恒弟,你放心,里面的记录,我都一再校正过。有些疑点,我也命人重新打听,绝对万无一失。”

这就是杜云京,这种人做事的好处。他的为人,不畏上而悯下。只要是为了灾民,绝对是个不辞辛苦的主儿。

陈恒很是高兴的点头,忙把崔游道招来,“崔兄,此事还要劳烦你跑一趟府衙。将这些东西送到知府大人手中,他们自会知道怎么做。”

眼见被人拿走心血成果,杜云京的神色有些不高兴。见到崔游道远去后,也不再多说一句话。

陈恒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对方的性子去府衙里交涉,也有闹出乱子的风险。

好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拜托给杜云京,不怕他耍脾气,觉得自己厚此薄彼。

“杜大哥,之前流民们人人都紧着生活,闹不出什么是非。如今大家放松下来,一定会闹出纠纷、争吵。

此事关乎我们的心血,我交给别人放心不下。恐他们不懂律法,又无明理断事之智。此地离府衙遥远,也没个鸣冤鼓等人敲,只能拜托你了。”

打蛇打七寸,作为考过大雍律的举人,负责此事最合适不过。陈恒对杜云京的性子,也很有信心,相信他能交个信服的答卷出来。

至于完美?别说县令大人,就连府衙大人也不能说自己断的民事,就能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总之一句话,不求人人服气,只求秉公行事。

一听是如此一等一重要的事情,杜云京立马振作起来,待听完后,十分高兴道:“恒弟,你如此信重我,为兄真是惭愧。恒弟放心,此事若有失,我倒提项上人头来见你。”

你说负荆请罪也行啊,说的这么可怕。陈恒正要宽慰他几句,杜云京已经转身跑的飞快。

见状,他也只好摇摇头。

……

……

薛蝌、钱大有赶到城门口时,将跟随的一百人全部打乱,分成数队。他们记得陈恒的交代,三人中不能全是一家书院,必须交叉安排。

待把人数分完,大家相约好碰头的时间,都各自朝着目的地奔去。薛蝌另带了两个人,第一个去的地方却是自己家。

真是薛家的好大儿啊!

等薛蝌敲开门,跟父母道明来意。薛瑱跟范氏都有些哭笑不得,一边命下人收拾东西,一边请儿子跟他的同窗坐下,稍喝一杯茶,略作闲谈。

闻讯赶来的薛宝琴躲在屏风后,只远远看了一眼堂内的人,见没有熟悉的身影,眼眸中隐隐闪过一丝不安的担忧。又看着兄长脸上虽然疲倦,可激动高昂的情绪,才叫她稍稍放下心来。

这几日,薛蝌都是早出晚归,宝琴连跟他碰面的次数都是极少。

想着心中的挂念,她干脆就躲在屏风后,偷听着兄长讲述城外的情况。

这些话题,自然绕不开陈恒的身影。薛蝌讲的高兴,薛瑱听着也是意外。

“我以为蝌儿这个好友……”薛瑱朝着范氏夸赞道,“能折腾出报纸,已经极为了不得。没想到他在做事上,也有这样的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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