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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河桥(41)
作者:蚕丝如故 阅读记录
何东是不信的,他更认为,这是朱长岁为了攻心所用的谋略。他也是读书人,哪里不知这种敲打的伎俩。
他更相信,这是朱长岁为了保护周家,继而保护朱家,设下的陷阱。
朱长岁,分明想利用自己。
朱长岁对于他谨慎的模样了然于心,一点不着急,他像是个高明的猎人,静静埋伏,等待猎物自己跳进来。
”我原本只是想查清楚,葛账房的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周家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可越是往下查,我越是觉得古怪。这事儿若是冲着周家来,直接让人拿着账册去举报不是更好?周家区区一个商贾,还能让朝廷的律法为它开道不成?“
“朱少卿说笑,朱家在,一般人如何敢动周家?怕不是还没到衙门口,就被人杀人灭口了。”
朱长岁点头:“有道理,那这样的案子,又怎么会到兵部手里?让你来管这事儿?”
何东想起胡军巡的话,这事儿涉及的面很广,赵有德想要证据,又不想要普通的证据。
赵有德希望自己针对性给出证据,朱长岁也还是点头,但却笑话他,早就被胡军巡带偏了方向。
“你认为的一切,都是胡军巡分析给你的。我却知道,你若是想不管这事儿,只需请假在家,赵有德也奈何不了你。”
朝廷善待文官,赵有德就算为难何东,只要何东病起来,他也无可奈何。但在胡军巡的描述下,何东是没有退路的,他就是赵有德选中的替死鬼。
“朱少卿怕是不太了解赵有德。”何东讥讽,赵有德最善于欺上瞒下,狐假虎威。他在朱长岁眼前说的话,到了下面人那儿,必然是另外一层意思。
“好,就算你不信这个,那你没发现,自从胡军巡替你出主意以来,看似帮你,其实都是引导你去做决定?你一开始只是想明哲保身,最后却......”
何东不敢细想,也不再耐烦听他刻意引导,冷冷打断他道:“朱少卿若是只想与我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那就不要再说了。何某今日所作所为,皆是出自本心,没有谁的误导。”
朱长岁被打断,也不生气,看着何东愤怒不信的模样,还是从容不迫:“何兄不信我的话,倒也无妨,我来,是想与何兄合作。我知何兄有青云志,自然不会拦你的路,但我想查清楚背后设局的人是谁,所以希望何兄告知,你在张博梁身上,都查到了什么。”
朱火去查张博梁,那外室下落不明,可朱火也不是没本事的,竟然让他查到何东先一步找到外室,并且给外室弄了新户籍,将人送走。
外室如今跟着姘头离开开封,他若是想找人,还得费时费力,不如从何东这,撬开他的口。
何东见他这模样,心里忽然好奇,这位玉面判官,是否知道自己弟弟的所作所为。
“朱少卿,若是朱家不仅犯罪,还是罪大恶极,你可会大义灭亲?”
朱长岁来之前,已经做好准备,所以情绪一点不外露,只淡然看着何东。
何东见他这清冷模样,讥讽的笑了笑:“想要合作,总是要谈条件的,朱少卿拿什么与我交换?”
什么玉面判官,屎落到自己头上,早放弃原则了。
“祥云瓷器店的掌柜,有个小女儿,嫁给陆纯直做了小妾。”
何东惊异抬头,兵部尚书陆纯直?若是如此,赵有德讨好他,为他办差也是正常。可....陆纯直私下倒卖军粮,他......
“不可能,我查过,这家店掌柜跟陆纯直没有任何关系。”
“若是这样轻易让你们查到,那陆纯直也坐不上今日的位置。这位小妾幼年时候被人拐卖,几经转手才到陆家。陆夫人生育伤了身子,便在府中挑了个乖顺的开脸,给陆纯直做小妾。两年前,祥云瓷器店的店主才找上门认亲,但这事儿没有过明路,知道的人极少。”
没有户籍纠葛,胡军巡自然查不到背后的人际关系。那掌柜的又是个谨慎性子,从不在人前打着兵部尚书的名头行事,低调的不行。
何东知道,朱长岁不愧是玉面判官,查到的信息,只怕比自己认为的更多。甚至都查到瓷器店了,他到底还知道什么?
何东越发笃定,他知道朱长安的罪,也认定他会偏帮朱家。
他内心挣扎许久,最终还是泄了气,妥协看着朱长岁:“你想知道些什么?”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胡军巡今日上差,才到衙门就觉得不对劲。那是在战场上锻炼出来的危险感知能力,他立刻转身就想走,可才到门口,就被人团团围住。
瞧见来人,胡军巡嬉笑道:“刘推官,你这是作甚?”
刘推官皮笑肉不笑:“有人告发你仗着职务之便敲诈勒索,胡军巡,卸了兵刃,跟我走一趟吧。”
胡军巡着急道:“胡说八道,哪个王八蛋污蔑老子,你让他跟老子当面对质。”
第五十三章 心有愧疚难面对,乍闻噩耗怒极笑
胡军巡被抓的消息,很快传到何东耳朵里,胡军巡的娘子半夜上门求助,人憔悴的不行。何东心虚,敷衍说自己已经在查,一定会弄清楚情况,让她回家安心等消息。
胡军巡的娘子哭着感谢他,留下带来的礼品,心事重重回去,人走后,何东狠狠抽了自己两巴掌。
朱火在屋子里点上熏香,这时节天气越发炎热,雨水也多,许多蚊虫冒出来,若是不用艾草熏一熏,夜里能咬死人。
门窗都被关好,屋里的烟从缝隙里散出,院子里都是艾草的香味。朱长岁拿着一本书,坐在葡萄架下纳凉。
“官人,小的不明白,胡军巡就算敲诈勒索,您将人关起来,过些日子,不也得把人放出来么 ?”
别说胡军巡,便是衙门里普通的差役,若是逮着机会,少不得也要捞油水的。开封城物价上涨,偏偏俸禄又没涨,靠着那点收入,哪里养得活一家人。
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儿,属于民不追官不究,有时候甚至告发了,也会轻拿轻放。
要不说,官字两张口,有冤没钱莫进来。打官司求公道,光是门口的差役打点,就让人却步了。
朱长岁翻过一页纸,淡黄色的纸张已经折旧,可见这本书他是常看的。
“关他不是重点,重点是钓出他背后的人。”
朱火也猜到这个,但是不知道如何钓人。难道把胡军巡抓起来,背后的人就一定会出来?zzz
朱长岁问:“你说一伙盗贼,如果其中一人被抓,其他的同伙会怎么办?”
“自然是各自逃命去。”
朱长岁顿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比喻不是很恰当,这些人可不是普通的盗匪,他们密谋算计,必然关系复杂。
可主子不能在奴才面前露怯,他高深莫测看朱火一眼,朱火立刻觉得自己愚笨,竟然猜不透主人家的意思。
“若是小贼,自然各自逃命去。可若是大贼,同伙被抓,他第一时间担心的该是什么?”
“被出卖?”
总算答对,朱长岁点点头,“周岷山手下一个樱桃贩子被抓,都害怕他泄露消息,找人毒杀了他,胡军巡背后的人,让胡军巡引导何东进局,显然所谋甚大,你说这样的人,知道自己的手下被抓,会怎么办?”
“你是打算守株待兔,等着他们来杀人灭口?”
朱长岁却摇头,若是如此简单,他也太小瞧背后的人。
朱火笑笑:“官人,小的脑子笨,比不得您,您就直接跟我说,莫要让我猜来猜去。”
这弯弯绕绕的心思,他是真琢磨不透,他宁可去收拾周老五。
朱长岁示意他给自己倒茶,“我之所以关他,就是要让那些人以为,他已经出卖了他们,那么过几日我将人放出去,那些人定然要来杀他灭口。为了求生路,胡军巡就必须转变方向投靠。“
朱火不明白,如何让贼人相信,同伙已经出卖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