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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河桥(20)
作者:蚕丝如故 阅读记录
周氏差点昏厥过去,鞭笞五十还不够,还要坐牢。她死死抓着朱文梓求助:“官人,你不能不管长安,那是我们唯一的儿子啊。他从小细皮嫩肉,怕疼的很,我就是一根手指都没伤过他,不能让他受这种苦啊。”
朱文梓训斥朱长岁:“没听见你母亲的话么,那是你弟弟,赶紧把人给我放了。”
朱长岁:“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放不了。”
朱文梓没想到儿子这般不听话,抬手就给他一巴掌。雷声再次响起,管家看得目瞪口呆却不敢开口劝。
周氏眼里闪过得意,继续哀求丈夫。朱长岁淡漠着脸,朝着父亲鞠礼,转身就要走。
朱文梓拦住他,逼迫他放人,朱长安讥讽,“大理寺卿亲自下令拿人,我因为是他哥哥,被勒令回避。如今别说他的事,大理寺的案子,我一件也管不了。”
朱文梓这才意识到,事情比自己想的要严重。周氏哭晕过去,朱文梓只能先顾着晕到的妻子。
朱长岁不理会身后的闹剧,大步出了朱家。大门外,朱长安被捕快们缉拿,要强行带走。看见朱长岁出来,先是破口大骂,说他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派人来捉拿自己,也不怕父亲知道训斥他。
朱长岁甚至都没有理会,直接上了马车。朱长安见他走,父母又没有出现,于是开始哀嚎,嚷着自己是朱家的小衙内,谁敢抓他。
可最后还是被捕快押走,淋雨去了大理寺牢房。
何东回衙门当差,一进门,屋里都安静下来。同僚们纷纷避让,谁也不敢与他说话。何东不以为意,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哪怕那里空空如也,没有任何公文需要他处理。
他来此的消息很快传开,赵有德匆匆赶来,对着他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辱骂,口水都喷到何东脸上。
“你赶紧去撤案,否则本官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往日绵软怯弱的何东,今日却仿佛换了个人,再不见他慌乱讨好,而是抬起眼,冷笑看着赵有德。
“赵大人心甘情愿做别人的狗,下官却是不能的。”
“你....你敢辱骂本官?”
“我不过陈述事实,哪里辱骂?”何东站起来,逼得赵有德害怕的退后两步。
何东发现,自己挺直腰杆,竟然比赵有德高出一个头。往日谨小慎微,永远低着头,永远觉得自己矮小,如今抬头起来,竟然看见赵有德的恐惧怯弱。
他忍不住笑出声,赵有德恼羞成怒,“何东,你不敬上官,胡搅蛮缠,这官是不是不想做了。”
何东却气势逼人,上前一步,吓得赵有德后退,一时没站稳,竟然摔倒在地。
何东摘下官帽,居高临下看着他,又环视一圈众人。
“如果为了当官,就要罔顾真相,草菅人命,与你赵有德一样欺上瞒下,鲜廉寡耻,那这官,何某不当也罢。”
众人以为他要丢了官帽,发泄怒气,他却只是拿着官帽,眼神是睥睨天下的气势:“不过在走之前,何某一定会查清真相,不管这背后是朱家,还是什么天大的人物,我一定要让他为他的所做作为,承担后果,还律法一个公正,还无辜百姓一个公道。”
”你....你疯了!“赵有德再做不到皮笑肉不笑的嘲讽下属,反而战战兢兢起来。
何东只觉得可笑,自己往日怎么没看清这人的外强中干。他头也不回大步离去,总算有人敢上前扶起赵有德。
“大人莫气,何东怕不是失心疯,竟然敢这样与您说话。“
不少人跟着附和,赵有德心里好受一些,觉得丢掉的面子捡回来一点,至少这些人还是畏惧他的。
“这厮竟然敢毫无证据无乱攀咬,我看他就是不想干了,不行,我要去禀报尚书大人,让大人革了他的职,严加审理,千万不能给我们兵部继续惹祸。”
他说的大义凌然,急匆匆离开。那些人跟着溜须拍马,直说大人英明。等人走了,才聚集到一处,小心嘀咕议论,都猜测何东这次是不是死定了。
墙角一张书桌上,堆着高高的书籍,书籍后面传来一道声音。
“我看他不仅不会死,说不定还会高升。”
第二十六章 少年郎假意揣测,娇娘子戳穿谎言
书籍后的人站起身来,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少年笑,脸颊上有浅浅的酒窝,虎牙露出来,甚是人畜无害。
众人瞧见他,跟着打趣:“蒙刃,你小子从哪儿得出的结论。”
蒙刃不是官身,只是个举人,因为兵部库房需要人清点账目,他又精于此道,所以被人举荐来此,算作雇佣差事。平日里话不多,但是为人有本事,嘴又甜,生的讨喜,这些人倒是也不为难他。
少年嘿嘿一笑,“瞎猜的,就是觉得,他既然敢正面对上赵侍郎,必然有所倚仗,背后说不定有高人指点,不然怎么会忽然之间性情大变,敢与赵侍郎硬碰硬?”
众人闻言,个个若有所思,觉得十分有道理。这样才合理,何东必然是高攀上是什么了不得的关系,日后说不定要发达起来。众人嫉妒羡慕,又觉得不可能。
酸溜溜的吐槽几句,各自散开干活。可何东攀上高枝的认知,却悄悄在兵部流传开。
赵有德去找上官诉苦甩锅,试图将何东革职查办,却被兵部尚书喷了一脸口水。兵部尚书指责他愚蠢,何东在大理寺这么一闹,眼下各方的人都看着,谁敢动他,那不是明摆着说,他们官官相护,结党营私么?
哪怕这是真的,这些人此时也是投鼠忌器,谁也不想去沾惹何东给自己找麻烦。兵部尚书甚至吩咐赵有德,想方设法让何东平息怒气,将此事压下来。
赵有德碰了一鼻子灰,也是一肚子气。兵部一时间气氛诡异,下面的人走路都不敢大声。
柳依尘将茶叶取出放在茶具里,端起这些茶具就往书房去。白墨存不出门的时候,就会在书房看书打发时间。
倒不是他眼睛好了,而是让赵叔念书给他听。柳依尘过去的时候,赵叔去如厕,屋里只有白墨存,她抬脚进去,就见白墨存打翻砚台,将墨汁都渲染在纸上。
她忙放下托盘走过去,将人拉开一些,见他没伤到,身上也没沾染墨汁,这才松了一口气。
桌上的字早就糊作一团,柳依尘先将人扶到椅子上坐下,自己卷起袖子去清理桌面。
“官人就算要练字,也不用急于一时。焦大夫不是说您的眼睛快治好了么,到时候再练也不迟啊。”
白墨存看着柳依尘忙碌,微风吹进来,撩动她的发丝,轻轻的飘动,落在脖颈处。好似一根丝线,连着他的心头,挠得他心颤。
他很想伸手将那发丝拨回去,想像从前一样逗一逗她 。
柳依尘感觉炙热的窥探,本能回头看去,却只见白墨存拿起桌上的茶果子,低头安静的吃着。
“不是想练字,只是无事可做,所以想写写画画打发时间而已。”
他身上苍白无力的脆弱,让柳依尘心头发酸,“没关系,等焦大夫治好你的眼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白墨存笑了下,“好起来,就能见到柳娘子是何模样了吧?”
柳依尘愣住,勉强笑笑,蹲下去收拾东西:“奴家模样丑陋,怕会吓到官人。”
“只有丑陋的人心,哪有丑陋的皮囊。柳娘子心灵手巧,贤惠淑良,若是你丈夫还在,旁人定是要嫉妒他有你这样好的娘子。”
柳依尘不自在,不喜欢他提这个不存在的丈夫,捡起地上的纸团站起身来,抬眼看见墙上的字画,微微惊讶。上次自己打扫的时候,分明没有这副字。
那上面写着个得字,是狂草,字迹狷狂桀骜,可笔锋之间却又有一丝沉稳妥当。好似雄鹰被牵着线,有人拉住了雄鹰的肆无忌惮。
她为了转移话题,脱口而出:“这里何时有这样一副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