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她略带迟疑,终于抑制不住好奇心问出来,“他作为一个人类,身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异变?”
原先就几近停滞的空气陡然静止,徐子默淡淡与她对视,嘴角勾起无可奈何的笑:“抱歉,这其中的原因属于机密信息,我没办法告诉你。”
他想了会儿,用礼貌温和的口吻继续说:“唯一能透露的信息是,那孩子非常危险,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尽量不要和他进行接触。允许他前往欧洲带回亡灵骑士是收容所迫不得已的选择,他就像一个不稳定的炸/弹,爆开时不仅会伤害自己,还会殃及身边的人——我想,你应该听说过他刚来收容所时,引发一场大屠杀的事情吧?”
林妧没说话,乖乖点头。
“力量爆发时,迟玉很难控制自身理智,因而会做出一些……他本人并不情愿的事。”他定定凝视跟前小姑娘的神情,镜片下的双眼晦暗不明,“虽然现在他已经能很好地对此进行控制,但保不准什么时候又会发生意外——林队长,即使是你,也没办法在那样可怕的地狱里活下来。”
林妧:哦。
林妧:“我觉得你的这种想法不对。”
徐子默极淡地笑了:“怎么不对?”
“打个比方,如果有个学生考试总是不及格,老师同学都不喜欢他。”
她毫无顾忌地直视对方眼睛,理直气壮:“忽然有天他发奋图强、努力学习,成绩越来越好,考试分数也越来越高。学生心里一定很高兴,想得到其他人更多的认同,可老师却因为他之前的糟糕成绩对此不屑一顾,同学也不愿意接纳他。这样一来,那个孩子该多难过啊。”
林妧这是把迟玉比做了那个学生。
听她这样说,这位让无数研究员闻风丧胆的小怪物居然显得有点可怜兮兮——大概也只有她一个人会这么想,毕竟人命关天,谁都不愿意留在定时炸/弹身边。
不过话说回来,以这两位曾经的关系,他似乎并没有插手的理由。
徐子默拿她没辙,笑着轻轻侧过身体:“那我就不打扰二位,请进。”
林妧心满意足,临别前塞给他一个包装好的白玉卷。
迟玉居住的房间虽然被精心打扫过,血腥味却仍然经久不散,如同无形幽灵弥漫在每个角落。少得可怜的家具有条不紊地摆放着,洁白墙壁冰冷宽阔,更突显得整个空间空空荡荡,毫无生机。
平躺在床上的少年脸色苍白如纸,一动不动时和尸体没什么两样。但好歹睡眠或多或少削减了他满身的戾气,平日里要么冷淡要么充满嗤笑的双眼乖巧合拢,瞧不出一丝一毫杀意。
眼看迟玉已然睡着,她打算放好甜点就自行离开。
林妧的脚步很轻,几乎与静谧空气融为一体,还没等她把双皮奶和小甜点放在桌子上,就被一本摆放在桌面的笔记本吸引全部注意力。
笔记本呈现出被翻开的状态,像是学生认真做笔记般,用工整漂亮的楷体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
林妧视力很好,只不过轻瞥一眼,就看清纸页上的内容。
【知道你和星星的区别吗?星星点亮了黑夜,而你点亮了我的心。】
【最近有谣言说我喜欢你,我要澄清一下,那不是谣言。】
【你看过的所有风景都与我无关,我看过的所有风景都与你相关。】
【我是九你是三,除了你还是你。】
林妧:?
林妧惊了。
按照迟玉那种孤僻乖戾的性格,哪怕这本册子是写谁名字谁就没命的《死亡笔记》她都不会觉得奇怪,可万万没想到,这上面,居然全是恶魔先生的土味情话。
陆渊的确对她说过,全收容所只有迟玉会认认真真听完他的土味情话大赏。她那时只觉得这人傻得冒泡,没想到迟玉不仅把它们完完整整地听,还用规规整整的字体全都记了下来。
乖巧认真得和他本人格格不入。
试想一下那个平日冷言冷语、拽到天上去的小破孩乖乖趴在桌前挑灯夜战,只为记下每一句土味情话的励志场景,实在是——
太!土!了!
让研究员们人人惧怕的大魔王居然也有这么少女心的时候,林妧实在没忍住,抿着唇角无声笑起来。
似乎是为了回应她的这声笑,身后突然传来窸窣响声,与此同时跟前人影一闪。
迟玉惨白着脸出现在她身边,一把按住那本笔记簿。漆黑碎发遮挡住耳根狂涌的红潮,少年眼底的血丝迅速蔓延,语气冷得像冰:“你来干什么?”
林妧的笑没停下,连带着说话时的语气也轻快悠扬,变戏法般从单肩包里拿出两罐双皮奶、被包装好的杏仁豆腐和白玉卷:“关爱空巢老人,有问题吗?”